雪之眸

逸然

　阳光明媚。

　　皑皑白雪，反射着耀眼的阳光，炫晕着人的双眼。

　　孩子打开房门，欢笑着奔向莽莽雪原。童稚的笑声，在晴朗的天空下，清脆，无邪。孩子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将雪片团成雪球，在雪地里滚动着。

　　先滚出一个大的雪球，再滚出一个小的雪球。孩子呵着冻得通红的小手，把小的雪球叠到大的雪球上，脸上满是天真的快乐。孩子摘下他的帽子盖在小雪球上，再给小雪球嵌上两颗黑亮亮的煤石，插上一根胡萝卜，最后，划出一个弯弯的嘴巴，就做成了一个咧嘴微笑的可爱的雪人儿。

　　孩子望着雪人儿，忽然出神了许久。寒冷的风掠过雪野，发出的呼啸声，惊醒了孩子沉思。孩子抬头望望太阳，低头看看雪人，眼睛里，多出了一丝什么。

　　雪人儿孤零零地站在风里。那黑亮亮的眸子，似有神、似无神地凝望着苍茫的地平线，在凛冽的寒风中站满了整个寒冷的季节。

　　春天来了，温暖的风吹过雪野，阳光多了些灼热。雪人儿融化了。孩子很辛苦才堆起的雪人儿，在泥泞中化成了一汪污浊的水迹。孩子站在春天的阳光下，望着那滩污水，眼底，浮出一丝阴郁。被嵌在雪人儿脸上当眸子的那两块黑色的煤石，在污泥中，依然黑亮亮的，像是在凝视着什么，又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童年的时光总是过的很快。四季轮回，冬天很快又来了。原野又铺满了洁白的雪。孩子又跑到雪地上，滚起了雪球，叠起了雪人儿。去年的那两块黑亮亮的煤石，又被当成眼睛，嵌在了雪人儿的脸上。只是，去年的眼睛，和今年的眼睛，已经有了不同……

　　孩子就这样滚动着童心，滚动着岁月，滚动着童年。

　　年复一年。

　　每年冬天滚起的雪球，叠成的雪人儿，到了春天，便再次融化。从洁白的雪花，变成污浊的泥水。剩下那两颗黑亮亮的煤石，两颗雪之眸，重复着轮回……

　　终于，孩子长大了。那年下雪的时候，孩子没有再去滚雪球，叠雪人儿。他站在莽莽雪野里，望着皑皑寒雪，沉思了许久，然后，在雪地里，踩出一行或深或浅，或歪或正的足迹。那两颗黑亮亮的煤石，被孩子攥在手中，抛向远方。从此，冬天里，没有了雪人，没有了那黑亮亮的两颗煤石，没有了雪之眸。

　　又过了很多年，又是冬季，又是雪后阳光灿烂的日子。当年那个孩子，透过挂着霜花的窗户，看着他的儿子，在雪野里欢笑着，滚动着雪球，叠成雪人儿，然后，用两颗黑亮亮的煤石，嵌在雪人的脸上，做雪人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