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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8 12:14:39
第九卷 嵩山大会 第一百零三章 名师高徒(上)
吴天德听了莫大先生的话,神情不免有些古怪。我离开晋城时白公子也没说要去恒山啊,怎么眼看要过元宵节了,他却跑到恒山去了?自已大闹恒山为的是仪琳妹子,这个大凯子去恒山闹个什么劲儿?难不成
自已的几个老婆可都是人间绝色啊,难不成那混账小子居然对师娘起了色心?吴天德有点儿毛了心,那小子要文文不行,要武武不行,穷得就剩下钱啦。可是钱可通神啊,虽然老吴对朱静月、曲非烟、仪琳三人十分信任,决不相信她们会为钱帛所动,可是想想有个小白脸正拿着大把的银子在向自已老婆献殷勤,心里总是不舒服得很。
吴天德再想细问,莫大先生只是笑而答道:“你的夫人倒没什么,我还替尊夫人把过脉,尊夫人年纪轻轻,似乎也身具上乘内功,身子康健得的很,你回了恒山看然见到一切。我只说令高徒胡闹,不过那股胡闹劲儿却很是招人喜欢,哈哈,算是给你率着三千大兵大闹恒山有所补偿吧”。
吴天德被他半吐半咽的话逗得心痒痒的,可这老家伙偏又摆出一副佛曰不可说,你奈山人何的的可恨模样,就是不肯说个清楚,心中一气,暗想:你老头不是喜欢东游西逛?嘿,大过年的,你也别想消停,给你找点事儿干吧。
当下吴天德将路遇泰山派内讧、玉玑子被杀的事情说与莫大先生,又道:“莫大先生,你想想看,衡山金盆洗手、华山剑气之战、泰山掌门之争哪一件暗中没有嵩山派插手,我那日匆匆返回,也未细想,现在想来,玉玑子虽死了,但他两个师兄弟仍觊觎掌门之门,天门道人脾气暴躁、毫无心机,可不是他们二人的对手,大先生德高望重,若是由您出面提醒天门道长,或可避免泰山派自相残杀”。
莫大先生听了这件事,不禁耸然动容,沉吟半晌道:“吴掌门,泰山派虽非武林中极强大的门派,但泰山玉皇观主却是朝廷有品秩的道官,地位仅次于江西龙虎山、湖北武当山,是朝廷供奉的三大道官之一。所以山东玉皇观可以公开招收大量弟子,不受朝廷法令中江湖门派人数之限,说起来门下弟子之众,犹在嵩山派之上,这股势力极为庞大,若是左盟主真有兼并五派之心,得到泰山派不啻猛虎添翼,莫大岂能坐视?我这就赶去会会天门道人。”
当下莫大先生匆匆去寻泰山天门真人,吴天德却是归心似箭,与蓝娃儿打马如飞,直奔恒山而来。
*
正月十四,吴天德终于赶到恒山脚下,现在是二月天,再有三个月,朱静月腹中的小宝宝就要出世了,站在山脚下,眼望巍峨的山峰,吴天德心中激荡不已。
蓝娃儿扯下面巾,心中却比吴天德更紧张几分。这一路上,二人虽好得蜜里调油,但说实话,吴天德虽对蓝娃儿那种异国情调的美女像貌十分迷恋,蓝娃儿自已却是没有自信,总觉比起朱静月的大家闺秀、曲非烟的俏皮可爱、仪琳姑娘的清纯温柔来,自已无论是脾气、还是相貌都毫无竞争力。
自已以前可与她们相处得不那么好,若是她们齐齐反对,吴大哥会不会不要自已了?蓝娃儿心中怔忡不已,可这满腹心思却又没法对吴天德说起,不免忐忑不安起来,那手心也紧张得沁出汗来,不禁悄悄拉住了吴天德的大手,心中这才安稳许多。
吴天德并不知这一向泼辣大胆的小女娃儿揣上了这许多心思,竟然患得患失起来,他牵着马儿正要踏上山路,目光一侧间,忽然一道银光耀眼,掠过眼角。
他定睛瞧去,只见恒山群峰白雪皑皑,素装银裹,但前方两山对峙间映出恒山主峰,山上似有一道亮亮的光茫,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二人再行片刻,越过一条土丘,再见眼前景色,不由惊奇不已。
往前里许,便是踏上恒山主峰的山路。山道上,一条玉带蜿蜒而上,一直延伸到云雾缭绕的山峰上去,那条玉带旁隐隐然有许多人影儿正在移动,往上瞧去,再远些已如一群细小的蚂蚁在穿梭往返。
吴天德大奇,此时蓝娃儿也看清了那奇异的景象,与吴天德对视一眼,都不知这是搞的什么东西,前边道路至山角前已趋平坦,二人翻身上马直奔山前。
此时四野白茫茫一片,阳光映着那皑皑白雪,耀得眼花,小路上因为天气趋暖,冰雪已经有些融化,二人乘马转过一处山角,此处向阳,山坡上开起了大片大片的杜鹃花,红花白雪、异常娇媚。
二人因为山路不滑,跑得有些急了,一转过山角,忽见二人抬着一顶小轿,正摇摇晃晃地走在那小径上,吴天德骑马在前,勒马不及,急忙一拨马头,冲进那片杜鹃花丛中去。
那招轿的两人听及马蹄声,生怕被人撞上,竟也抬着轿子向旁一让,避到了路旁,轿子一歪,险些倒了,只听轿中哎呀一声娇呼。
此时蓝娃儿也已纵马到了,她马术远比吴天德精湛,一提马缰,那马儿前蹄高高扬起,希聿聿一声长嘶,吓得那抬着前轿轿杆儿的轿夫脚下一乱,一屁股坐在雪地里,那轿子向前一栽,一个红衣女子从轿中摔了出来,好在遍地白雪,虽然一跤扑在地上,却没有弄脏了衣服。
那红衣女子气冲冲爬起身来,娇叱道:“是哪个不开眼的东西”,她一抬头瞧见吴天德骑在马上,面目英俊、身材矫健,不由得媚目一亮,再瞧向蓝娃儿艳丽的面容时却是脸上一寒,眸中大有敌意,冷斥道:“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东西,就算想见白大少爷,也用不着这么着急吧?这么横冲直撞,要摔死本小姐么?”
蓝娃儿见那女子约有十七八岁,生得十分妖娆,只是嘴唇薄薄、颧骨略高,一副刻薄相。见她摔倒,忙跳下马来本欲道歉,听了这句无礼的话不由俏脸一寒,美目一瞪道:“你是什么人?怎么如此出言不逊?”
那红衣女子拍拍前襟上的白雪,傲然道:“我?我是县上黄家的三小姐,听说大同府白家票号的三公子在山上,我们两家可是有生意往来的,所以去见见他。你是什么人,瞧你一脸的狐媚样子,一定是听说富甲天下的白公子在这儿,想来勾搭人家吧?嘁,瞧你深目碧眼,简直就像个妖怪,白公子会看上你才怪!”
这深目碧眼,若搁在现代人眼中看来,那面部五官更加生动深邃,确是极佳的美人儿。但在当时来说,中原人少见西域外国人种,瞧了可就大以为奇了。所以蓝娃儿明明貌美如花,却总对自已信心不足,生怕吴天德嫌弃她。
这时那刁嘴女子说的正是她心中大忌,不禁柳眉一竖,勃然大怒,若依着她以前的性子,这位黄三小姐马上就要变成一具死尸了。这时马鞭只是稍稍一扬,忽地想起吴天德不喜欢女子杀性太重,又委委曲曲地垂了下来,说道:“我只是路经于此,什么富甲天下,就算金山银山堆在面前,我也不会瞧在眼里,你以为钱是万能的么?”
她这般申诉辩解,心中已大是委曲,不过听说那女子是县上什么富绅家的小姐,自有身份,被人这么一摔,狼狈不堪的一时口不择言也不必和她一般见识,所以心中怒气倒是平复了些。听这位黄三小姐的话,她已猜出那位白公子必是吴大哥收的那个什么凯子徒弟了。
那位黄三小姐却不识趣,她的父亲是本地一个土财主儿,虽说和白家有些生意往来,但天下靠白家吃饭的小财主们数不胜数,白公子哪里认得她是哪根葱?
她的母亲是黄老爷讨的一房妾,原本是个青楼妓女,这位黄三小姐品性比之寻常女子还要差上三分,哪知什么进退?
听了蓝娃儿的话,她反而更加认定是来和她抢白公子的,所以才欲盖弥彰,于是冷冷一笑,鄙夷地道:“说的好听,白公子正是一座大大的金山,不过你就别痴心枉想了,白公子怎么会看上你?”
蓝娃儿被她气得娇躯乱颤,又不能拿出昔日手段来修理她一番,若说撒泼耍赖,那些本事她可是一窍不通。
就在这时吴天德也跃下马来,走上前来在那轿杆上轻轻一拍,咳了两声道:“娃娃,你这话可就说错啦,金钱虽不是万能的,却能买下这位黄大小姐,让黄大小姐继续去爬她的金山吧,咱们赶路要紧!”
那位黄小姐听了吴天德的冷嘲热讽,不禁涨得粉脸通红,她见这男人身材魁梧、容貌俊秀,本来颇有好感,这时却勃然大怒,拿出大小姐架子喝道:“你这蛮汉,不过空有几分力气罢了,神气甚么?竟敢对本小姐这么说话,大黄、小黄,给我狠狠地教训他一下”。
那叫大黄小黄的两个轿夫见吴天德人高马大、腰间佩刀,怎敢上去?唯唯喏喏的却不动弹,气得那位黄小大姐连连跺脚。
吴天德冷目一寒,喝道:“蛮力也不是万能的,可是要解决你们三个,却是易如反掌。不知廉耻的东西,给我滚远点儿!”
他这一瞪眼大喝,威势立现,吓得那位黄小姐连退两步,险些又一屁股坐在地上,吴天德过去拉了蓝娃儿的手,大步走了开去,黄小姐拦也不敢拦阻,眼睁睁看着二人牵了马去远了,才将气撒在两个家中轿夫身上,骂道:“都是不中用的东西,叫人一骂就吓得不敢动弹”。
想想那人带了那个蓝眼睛的异族美人儿去寻白公子,莫要真的迷住了他才好,黄大小姐忙钻进轿子,叫道:“快走,快走,赶在他们前头上山去!”
大黄小黄听了如遇大赦,连忙跑过去,一前一后将轿杆儿皮带搭在颈上,使力一抬,只听哗啦一声,不但前后轿杆儿一齐断了,那顶轿子顿时也散了架,只剩下黄大小姐坐在轿椅上张口结舌,三个人一起目瞪口呆起来。
吴天德身高步长,一步跨出就有好远,蓝娃儿虽身高不比他低上多少,却从来没有这样大步走过路,被他攥着手腕,几乎是一溜小跑地跟在身边,偷眼去瞧吴天德脸色,却见他面沉似水,似极恼怒,不免心中惴惴,胡思乱想道:“吴大哥也觉得我模样不同常人,被那人说出来,心中生气么?”
她默默地跟着走了一阵儿,忍不住怯生生地道:“吴大哥,你是不是在生小蓝的气?”,吴天德听了一奇,停下步子转首看着她道:“生你的气?那女子对你太过无礼,要不是看她是个女人,我真想揍她一顿。我生你的气做甚么?”
蓝娃儿听了顿时喜得心花朵朵开,她不答吴天德的话,却一把扑上去,勾住了他脖子,大着胆子在他唇上主动一吻,喜滋滋地道:“没有什么啦,我们走吧!”
前边杜鹃花开更盛,间杂着棵棵青松,松上覆着厚厚的冰雪,松针上却露珠儿以的垂着一些冰雪融化的水滴。
行了片刻,忽听右边林中传来一片嘻笑之声,吴天德不由止住了身子,侧耳一听,那笑声却又没了,他向蓝娃儿打个手势,将马缰飞快地在树上挽了一圈儿,牵着蓝娃儿的手向树丛花林中闪去。
花开烂漫,足有大半个人高,二人在花丛中闪来闪去,蓝娃儿瞧那杜鹃开得可爱,粉红的花朵儿开了大半,还有嫣红的花骨朵儿正欲绽开,就手摘了几枝拿在手中。前边又有人声传来,吴天德忙拉着蓝娃儿一矮身子,悄悄摸近了去。
花丛后面,只见一个青巾包头、青衫窄袖的窈窕少女,手持一柄利剑飞舞旋转,剑前一个白衣人翻转腾挪、身手极是敏捷。
不过看那青衣少女剑舞得虽急,却也没有伤人的意思,那利剑哧哧直响,只在那白衣人身边打转,刺得杜鹃花儿飞起,地上已是落英滨纷。
吴天德瞧那少女样貌,好似在哪里见过,一张圆圆的俏脸英气勃勃,弯弯的眉毛下天生一双笑眼,红嘟嘟的小嘴儿十分丰满。那套贴身的青色劲装映衬得纤腰一握、酥胸饱满,瞧她剑法分明便是恒山派弟子。
再看那背对自已闪避剑法的白衣人,身法步形奇快,光天化日之下,那本来飘忽不定、鬼气森森的奇异步法身形伴着漫天飞舞的杜鹃花瓣,好似一只穿花蝴蝶一般。
吴天德见这人身法用的竟是回声谷“阴魂不散”功夫,不由一奇。吴天德精擅这门绝世轻功,看这人身法显然未得‘阴魂不散’精髓,倒和不戒大师那种似是而非的路数相同,这人是谁?
只见那青衣少女打着打着,忽地格格一笑,娇叱道:“这一剑还刺不中你?”剑势一转,飒然风响,竟一剑抖出三朵剑花来,袭向白衣人胸前。吴天德认得这一剑是古洞上恒山剑法中的一招,看来恒山三定并不藏私,那壁上绝学剑法俗家弟子也得以传授了。
只听叮地一声轻响,吴天德见那白衣人一掌挥出,传出金铁交鸣之声,不知手中持了什么兵器,与青衣少女对了一剑,然后却似被第二剑刺中,哎呀一声惊呼摔了出去。
青衣少女怔了一怔,她知道那人习武不久,虽然学的都是极上乘的功夫,但功力尚浅,所以这一剑自有分寸,怎么竟然刺中他了?莫非自已学艺不精,火候拿捏不到?
她的俏脸上微微有些变色,颤声道:“白公子,你没事吧?你你不要吓我”。
那白衣人半趴在雪地里一言不发,吴天德听到白公子三字,心中不由一惊,偷偷自花丛一侧望去,恰见那位晋城结识的白大少爷满脸诡笑,眼睛一睁一闭地向那少女方向偷偷一瞥,看来他是诈死哄那少女过来。
吴天德不禁又好气又好笑,这小子来了恒山,也不知怎么对静月她们说的,看来倒是真的学到些功夫了,不过这泡美眉的功夫,好象更有天份一些,果然是有其师必有其徒。
青衣少女见他趴在地上,却不答自已问话,心中一紧,已如轻烟般奔了过来,蹲在他身旁去抓她肩膀,口中急道:“白公子,你怎么了?”
白展堂霍地转身,哈哈一笑,一把抓住了青衣少女的皓腕,得意地道:“小萼儿,我抓到你啦,你可得依言让我亲你一下才成”。
那青衣少女哎呀一声,扭动娇躯,不依地道:“你又使诈,人家才不理你呢,唔唔唔”,她口中不依,可是纤腰被白大少一搂,已倒在雪地上,两唇相接,咿咿唔唔地说不出话来。
好半晌,才听见啵地一声,白大少得意地笑道:“小萼儿,你的口水真是好甜,我一天不亲你就连觉都睡不香,你就答应早些嫁我好不好?”
只听青衣少女喘息着道:“你你这坏蛋,总是占我便宜,人家人家就算要嫁人,也要禀明师傅、告诉我大哥一声才行,他现在还在泉州,你唔唔讨厌,又偷袭人家”。
白展堂嘿嘿地笑道:“小乖乖,舌尖干吗老避着我嘛,非要你肯主动吻我才成”,说着那大嘴巴又贴上了那张樱桃小嘴,只听青衣少女嘤咛一声,颤声道:“不要,别摸那里嗯”,吴天德探头一瞧,那位白大少色胆包天,一边彼此交换着口水,那手已不老实地袭击起人家少女的酥胸来。
那少女被他手掌在酥胸上一按,顿时骨软筋酥,迷迷糊糊地欲拒还迎,柳腰儿款款摆动,四条腿纠缠在一起,两个人藉着花丛的掩映,打着滚儿地在雪地上亲热起来。
吴天德听了那少女说话,才想起她是那位去泉州赴任的郑绍祖的妹妹,恒山定静师太的徒弟郑萼。眼见二人在那里卿卿我我,情热之时忍不住上下其手,不禁啼笑皆非,自已竟然跑来偷窥人家私隐之事,实在尴尬。
蓝娃儿在后边无聊,正轻轻用那枝杜鹃花搔着吴天德痒,听见那熟悉的呻吟声,忙悄悄自吴天德肩后探出头来,瞧见这对小情侣旁若无人的表演,想起自已一路与吴大哥那些亲昵举动,也不禁脸红心跳,手掌按在吴天德肩上,都有些颤抖起来。
吴天德扭头握住蓝娃儿的素手,身旁杜鹃花儿绚烂如霞,那张红扑扑的俏脸比那花儿更中灿烂,一双海水般清澈动人的大眼睛蕴含着无限的深情。
吴天德忍不住将手凑近唇旁轻轻一吻,四目痴痴相望,心儿如在云端。就在这时一声娇呼,打破了两人之间的静谧,二人相视一笑,吴天德低低做了个手势,示意二人轻轻退走。
他二人见了白公子与郑萼之间的样子,想起这几日来二人间的深深情愫以及那些羞人的举动,心中十分的甜蜜,不想再打扰这对小情侣。
二人蹑手蹑脚刚刚退了两步,只听啪地一声,扭头望去,只见那位郑萼姑娘一掌打落了白大少的魔掌,腻声道:“你这混蛋再不住手,我打得你满头包啦!”。
只听白大少喘着粗气道:“听说我师父为了仪琳师娘连观音大士都劈啦,你把我打成释迦牟尼头,我就比师父更加风光啦!”
蓝娃儿听了这话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吴天德一见顿觉不妙,偷窥人亲热原本就说不过去,何况他还叫自已师父,这做师父的偷看徒弟和人亲热,岂不丢人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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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8 12:15:13
第九卷 嵩山大会 第一百零三章 名师高徒(下)
郑萼只当四下无人,两人两情相悦,早已心心相许,做出些亲热举动来也未觉不妥,这时听见人笑,不禁吓得魂飞魄散,哎呀一声叫,急忙放开了白公子站起身来,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白公子爬起身来,从地上拾起一把细短的黝黑小剑,大喝一声道:“何方贼子?”,说着已一步跳了过来,手中小铁剑一扬,忽地见花丛后一前一后蹲着两个人,前边那人正是自已朝思暮想的神剑师父,捉贼捉出师父来,他也不禁傻了眼。
他呆了半晌,才讪讪一笑,收起小剑道:“师父,你终于回来啦,我等你可是等得望眼欲穿、神魂颠倒、衣带渐宽、茶饭不思啊“。
拷!睁着眼说瞎话,比我还能扯,这些词儿用在那位郑萼小美人身上还差不多,吴天德站起身来,郑萼瞧见是他,羞得哎呀一声,转身就逃,一条窈窕人影儿在花丛中闪了几闪,已不知去向。
吴天德见白公子笑嘻嘻地望着自已,居然不去追她,不禁奇道:“你不去追回郑萼姑娘么?”
白大少嘻皮笑脸地道:“不用追啦,女孩子脸皮嫩,就是这样啦。我第一次亲她时,逃得比这次还快,幸好师公教了我‘神行百变’的功夫,这才把她追回来。”
吴天德又是一怔:“你师公?什么‘神行百变’?”
白公子一脸得意洋洋地道:“仪琳师娘的爹爹我不该叫师公吗?他老人家说追尼姑做老婆的男人才叫男人,我追的是尼姑庵的俗家弟子,算是半个男人,恰好他懂得半门‘阴魂不散’的轻功身法,所以就传给我啦。不过这名字太难听了,本徒弟改了个名字叫‘神行百变’,师父你看是不是听起来神气多啦?”
蓝娃儿在一旁好奇地道:“吴大哥,这个人就是你的徒弟白大”,她说未说完,已被吴天德一把捂住了嘴巴,干笑道:“呃小蓝,这位是白公子白大少爷”。
蓝娃儿被捂住了嘴巴,只露出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转了两转。白大少已正色道:“师父此言差矣,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老人家可不能叫我白公子,你叫我小白就好,亲切、自然嘛,本弟子本小白是师父您老人家的首徒,要给将来的师弟师妹们做个尊师重教的好榜样才是!”
吴天德苦笑一声,放开蓝娃儿嘴巴,瞧见白展堂手中小小一柄铁剑,不禁奇道:“这剑怎么这么小?你又是跟谁学的功夫啊?”
不料白大少恍若未闻,他瞧清了蓝娃儿相貌,顿时两眼发直,半晌才一声怪叫道:“哇!好漂亮的美女,师傅呀,你的本事实在是大得不得了,本小白要向你学习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他喜勃勃地向蓝娃儿躬身一礼,赞美道:“小蓝?你就是蓝娃儿姑娘吗?那你就是我的四师娘啦?小白见过师娘”。
蓝娃儿听他夸自已美貌,又叫自已师娘,顿时喜得眉开眼笑,只觉吴大哥大有眼光,收的这个徒弟一表人材、口蜜腹,反正是怎么看怎么顺眼。
吴天德未料这看起来傻乎乎的白公子居然一语中的,这蓝娃儿纵然现在还不是四师娘,亦不远矣,他不愿和白展堂多谈这些,又问道:“你用的小剑好生古怪,武林中好象没有哪个门派用这兵器,是谁传给你的?”
白展堂听见他问这个,有些委屈地道:“师父,你走了那么久还不回来,我只好先跟师娘们学功夫啦,不戒师公传了我轻功身法、大师娘传了我内功心法,仪琳师娘本来要传我独孤九剑的,但是非烟师娘说那是师父的独门绝学,未见到你之前不可私相传授,曲烟师娘就传了我一手峨嵋刺的功夫。
我想本公子拿着峨嵋刺不太好看,再说我是华山剑宗的开山大弟子啊,所以就灵机两动,叫人铸了这把小剑,专用来使峨嵋刺功夫。师父,几位师娘对我都很好,你虽然不在,我却已学了一身本事了”。
蓝娃儿听他夸几位师娘对他好,心中微起妒意,忍不住道:“我的暗器功夫也很不错,有空儿我也教你吧!”
白公子听了喜得大嘴咧到了耳丫子,连忙施礼道:“小白先谢过四师娘”。
吴天德想不到这个宝贝徒弟比自已还能异想天开,愣是听不懂他说的灵机两动是怎么回事,忍不住又问道:“灵机两动?这话从何说起?”
白大少笑道:“灵机一动呢,是我想出用这小铁剑使峨眉刺,灵机二动呢,是我决定将来创立一个门派叫‘铁剑门’,这把小剑就当做是本开山祖师的传世信物”。
吴天德咋舌道:“不会吧?你还没有正式入门,就想着自立门户了?古来今来,象你这样千年难遇的弟子,我还是头一次瞧见”。
他说到这里,心中忽然觉得这什么‘神行百变’、‘铁剑门’的名字有些耳熟,他仔细想了一想,忽地想起这两个名字的来历,不禁惊得听得目瞪口呆。
天下间竟有这样离奇的事,原来这个响当当的门派,竟然是由于自已偶然之间收了这个白公子做徒弟,才出现于世上。
好在他这两年闯荡江湖,不可思议的事情见多了,魏忠贤见过了,连国姓爷的爷爷都瞧过了,再见到这位铁剑门的开山祖师,好象也没有那么惊奇了。这门派竟是由自已的弟子一手创来,想起来还不免有些沾沾自喜。
白公子听他“夸”自已是千年不遇的弟子,不好意思地笑道:“谢谢师父夸奖,做大侠就要象师傅做到掌门才威风,华山剑宗的掌门当然是小师弟的啦,轮不到我来做,要做掌门只好另想办法”。
吴天德听了奇道:“小师弟?你何时又有了个小师弟,他在哪里?”
白公子向山上一指,说道:“在那里,还在大师娘的肚子里!”
白公子的跳跃性思维实在还在吴天德之上,这套颠三倒四的话说了出来,让吴天德也不禁听得啼笑皆非。
就在这时,蓝娃儿忽然捂着肚子哎哟一声,吴天德见了不知她出了什么事,连忙一把扶住她,慌道:“小蓝,你怎么了?”
白公子也急忙跳过来,指手划脚地道:“小蓝师娘,你怎么了?哎哟不好,是不是你已经有了师傅的骨肉了?”
吴天德无奈地翻了翻白眼,说道:“我说白大活宝,你别吵了行不行?”白公子见他有些不耐烦,倒也不敢放肆,连忙闭了嘴,心中却想:“小蓝师娘千娇百媚,我才不信师父能把持得住,乖乖,不是师娘要生了吧?”,他左顾右盼,已开始决定要去找个产婆来才行。
蓝娃儿吁了口气,苍白的脸色恢复了些血色,见吴天德满面担忧,忙展颜一笑道:“吴大哥,我没事,我方才感应到有人对付我的本命蛊,所以腹中一疼,不妨事的,那人用的定是剧毒的金蚕蛊,不过本命蛊是蛊中之王,除非寄体死亡,否则杀不死的”。
吴天德听了心头一宽,又心头一怒,按刀四顾道:“附近有人用蛊毒对付你?”他四下望去,哪有什么人影儿?忽地想起方才那位黄三小姐来,那女人看来平平无奇,难道竟也是位用毒的大行家?
蓝娃儿拉住他手,摇头道:“吴大哥,不是我啊,一定是有人放蛊对付任姐姐,她体内的本命蛊与那人蛊虫搏斗,我才有所感应”。
有人用毒蛊对付任盈盈?吴天德心头一惊,不知那位任大小姐现在何方,难道她遇上了什么凶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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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 嵩山大会 第一百零四章 苗女多情(上)
任我行将湖南分坛完全置于自已的掌握之中,从花名册上寻出昔日忠心的部下,一一安置要职,人事更迭,闹得人仰马翻,直过了数日才整顿完毕。
他也不知这些换上来的旧人,是否都与自已同心,想起教中控制教徒的“三尸脑神丹”来,确是一种极妙的利器。当年他被关在西湖地牢,东方不败之所以不杀他,这“三尸脑神丹”起了极大的作用。
日月神教作为一个江湖教派,也讲究义气当先,对教中重要人物自然不便以蛊毒控制,以免教众心寒。而且任我行当初极为自负,也不屑对教中长老使用这些东西,除了一些归顺的门派掌门,只有教中犯了错的长老才下“三尸脑神丹”控制。
此番在地底呆了十二年,除了女儿任盈盈和光明左使向问天,旁的人他多多少少都有些疑虑,便不由想起这件使人不敢作反的东西来。
他在地牢时,黄钟公以任大小姐性命相威胁,套取了“三尸脑神丹”的制法,但是便连东方不败也不知道这神丹配方竟有三十七种之多,任我行当初只对黄钟公交待了其中一种,现在东方不败用来控制江湖大小门派的就是任我行当日所说的法子,他自然有信心解去东方不败的蛊毒,控制一众教徒。
不过那“三尸脑神丹”配料奇特,他原来是日月神教教主,要寻那些药物自然轻而易举,现在凡事亲力亲为,就不那么容易了,因此湖南教务整理一新,他立即便要去湘西寻找蓝凤凰,一则五毒教在归附日月神教的旁门左道中势力最为庞大,二来也可去那里弄些药材,早些制出“三尸脑神丹”来。
隋一风是江湖上的点穴名家,可惜这些年来一直郁郁不得志,此番随了任我行,立即高升湖南分坛坛主,控制数万教众,对任我行大有士为知已者死之感,对他的吩咐无不听从。
任我行虽尽力控制消息,但日月神教教众太多,自已来到湖南,控制湖南全境的消息不可能不传出去,因此他吩咐隋一风严密关注日月神教总坛的消息,不料黑木崖那边竟然毫无消息。
他可不知现在的东方不败,就如昔日为解决吸星大法隐患、而魂不守舍的自已一般,整日里拿那吸星大法揣度琢磨,想出个法子来就去抓个教众,逼他以自已所悟的传功之法,传功与别人,试验其可行性,只要他现在不杀上黑木崖、火烧总坛大殿,就算他打着日月神教的旗号去北京城杀皇帝,东方不败也不会理他。
隋一风打听黑木崖消息未果,却听到一个更加震撼的消息,急匆匆跑来向任我行汇报,此时任我行三人正商议去苗疆寻访蓝凤凰的事。几天来,任盈盈提心吊胆,好在那种羞人的感觉不曾再来,心思才稍稍放下,不过她却更加迫不及待要去见蓝凤凰,以便问个明白。
其实无论她如何高高在上难以近人,私底下毕竟也是一个有着七情六欲的正常女子。何况吴天德在她心中虽尚无多么深刻的印象,到底是她所认识的年轻男子中印象最好的,如果那夜的感觉真的只是她的一个荒唐春梦,恐怕就连在别人心目中圣女一般的任大小姐,也会时时遐想那种奇妙的感觉吧。
可是现在任盈盈心头疑云大起,总认为此事这么古怪,一定与吴天德有关,那夜的事便不但不敢去想,甚至只要脑海中稍一闪过那晚梦到的情景,都羞愤难当。所以整日里魂不守舍,要不是任我行忙着整顿教务、安插亲信,以他的精明一定早已发觉了。
隋一风匆匆踏进房门,一见任我行、向问天三人都在,连忙施礼道:“属下隋一风,拜见教主、见过大小姐、见过向左使”。
任我行见他进来,暂时停住话头,站起身来笑吟吟地道:“原来是隋坛主,黑木崖方面可有什么动静?”
隋一风重掌大权,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连精气神儿都和往常不一样,见教主站起相迎,受宠若惊地道:“属下遣了忠心机灵的手下打探,黑木崖上应该已经得到了我们散发的消息,据说杨总杨莲亭那小子听说薛三智带头反叛,气得爆跳如雷,大骂薛三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平时对东方不败忠心耿耿,其实却是个阳奉阴违的阴谋家、野心家”
任我行听了这一连串的家,不禁皱了皱眉,鄙夷道:“这个什么杨莲亭到底是什么东西,明明其蠢无比,东方不败怎么会重用这种人?”
他一说话,隋一风便不再言,只是垂手而立,任我行说罢忽又嘿嘿一笑,道:“这样也好,东方不败自取灭亡,杨莲亭算是立了一功”,他对隋一风道:“说下去,他们可曾有什么对付我们的计划?”
隋一风脸上露出一副古怪神色,说道:“没有,杨莲亭只不过砸碎了几个古董瓶子,骂了一阵人就好象若无其事了。东方不败始终不曾露面,也不曾下令要人来对付我们。”
任我行与向问天疑惑地对视一眼,向问天起身道:“教主,湖南分坛全都反了,东方不败要想对付我们,必得调动大批人手,瞒是瞒不住的,可他现在居然不闻不问,算是怎么回事?”
任我行摇摇头道:“这人行事与往昔大不相同,真是叫人不可琢磨,不过你说的不错,他们要想对付我们,必得调动大批人手,这是无法隐瞒的,既然黑木崖上毫无动静,不管他打的什么主意,起码目前不会有什么问题”。
隋一风见任我行沉吟不语了,这才咳嗽一声,道:“属下打探消息时,听说一件天大的事情,请教主和向左使容禀”。
任我行展颜一笑,温声道:“隋坛主不必客气,有什么大事,说来听听”,说着他坐在桌旁,举起杯来饮了一口。
隋一风长长吸了口气,说道:“属下得到确切消息,东方不败早在几天前就颁下消息,说要在一年之内,将教主之位传于”。
任我行霍地立起,动容道:“你说什么?东方不败要让出教主之位?”向问天和任盈盈也大为惊奇,任盈盈赶紧追问道:“东方不败正当春秋鼎胜,怎么会突然让位?他要传位给谁?”
隋一风神色古怪地轻声道:“东方不败说,一年之内要让出教主之位,传位于大小姐!”。
任盈盈奇道:“大小姐?”,隋一风道:“正是,东方不败要传位于任大小姐,此事不但已经轰传北方武林,便是咱们湖南的大小门派也已知晓,只因这两天本坛弟子全忙于教内之事,竟是知道最晚的一个”。
任盈盈简直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任我行和向问天也面面相觑,无论东方不败使出什么狠毒的手段,他们都想得到,唯独这个消息,实在是想破头也想不出来。
任我行呆立片刻,只觉天下间最荒谬的事莫过于此,半晌任我行突然放声大笑,呵呵地道:“东方不败果然不凡,昔年他断然篡位,是我没有想到的,今日之事,又是一个没想到。他要传位于盈盈?他又在搞什么鬼了?”
隋一风恭谨地道:“或许是东方不败听说教主脱困,心生畏惧,想以此举向教主示弱,乞求教主饶恕吧”。
任我行冷笑三声,说道:“不可能,东方不败若畏惧于我,当年就不会篡夺教主之位了,他那时嘿嘿嘿!”,他心道:那时他武功不及我,已敢对我暗下毒手,现在修习了“葵花宝典”上的武功,那宝典武学确是十分的玄奥,他又怎么会怕了自已?
任我行摇了摇头,既然想不通就先不去想,总之东方不败这样做一定不存好心便是了,湖南一省势力最大的是日月神教,但势力最大的地头蛇却是居于湘西苗寨的五毒教,如果收服了他们,湖南一省才安稳下来,当务之急是要先拿下五毒教才是。
原来云、贵、湘三省,是五毒教的势力范围,五毒教虽发源于彩云之南,但这些年来为扩展势力,总坛逐渐北迁,现在已在湘西苗寨安家落户。
任我行一摆手道:“不管他,任他千变万化,我有一定之规,你去安排一下,我们这就去凤凰城走一遭,待将五毒教争取过来,我们再北返收拾那叛教逆贼!”
***
凤凰古城,位于沱江之畔,群山环抱,关逸雄奇。
任我行和向问天换了一身赤脚郎中的衣服,任盈盈容貌未改,却也换上了一身男装,那绝美的面容看起来就成了一个钟灵毓秀、俊俏非凡的小后生。
原来这里的苗人,分为熟苗和生苗,熟苗是归顺大明王朝、由大明朝设置土司官统辖的苗民,可是湘西、黔东一带,散住着许多凶悍难驯的生苗,他们曾多次被明军围剿,因此对汉人大多抱有仇恨之意,但他们对汉人行商尤其是行脚郎中却十分友善,所以任我行二人便改作行商打扮,来到凤凰古城。
碧绿的沱江水从古老城墙下蜿蜒而过,叠翠的南华山麓倒影江心。江中鱼舟游船数点,山间暮鼓晨钟兼名鸣,悬崖上的吊脚楼轻烟袅袅,码头边的浣纱姑笑声朗朗
这里风景之秀美、民风之淳朴令任我行这样的武林大豪都不禁神清气爽、仿佛换了个人一般。任盈盈望着蹲在清澈的河水边谈笑晏晏地洗着衣服,忽尔又放声高歌的苗家女子,不禁赞叹道:“深山育俊鸟,茅屋出佳丽,我看这些苗家女子淳朴善良、毫无心机,象她们这样活一辈子,才幸福美满”。
向问天听了哈哈一笑,说道:“大小姐莫看她们一个个都象不谙世事的村姑,据说苗女都擅用蛊毒,一个不小心得罪了她们,那可真就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啦”。
听他提到蛊毒,任盈盈心中一动,可是瞧那些苗女,分明不识武功,都是一些极普通的村姑,看她们笑得天真烂漫,怎么也无法和那可怖恶心的小虫子联系起来,任盈盈不禁好奇地问道:“向叔叔,苗人的蛊术真的那么厉害么?难道不止五毒教的人才擅用蛊、毒等物么?”
向问天道:“自然不是,不过五毒教的用蛊术更加高明而已。苗女多情呀,你别看苗家总是和汉人打仗,可是苗女最喜欢嫁给汉人为妻,苗家汉子虽然爽朗大方,可不如咱们汉人会哄女孩子开心。”
任盈盈听他说汉人男子最会哄女孩儿开心,心中忽地想起吴天德来,再一想起那个这几日总是萦绕在心头的不解谜团,她的神思不禁有些恍惚起来。
只听向问天道:“由于这个原因,加上苗女又大多长得十分美丽,就有一些不良的汉人到苗疆去花言巧语欺骗人家,山里的女子天真单纯、敢爱敢恨,哪里知道人心的险恶,把那虚情假意的海誓山盟当成剜心掏肺的真情告白,就此以身相许,可那男子一旦厌了就寻个理由一走了之,害得那可怜的苗女还日日倚门盼夫归来”。
任盈盈听了恨恨地道:“这样的负心男子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向问天道:“苗家的蛊毒原本是用来防身之用,谁肯用在心爱人身上?可是苗女被骗得多了,就想到了用蛊虫对付负心人。
我年轻时四处闯荡,在湖北苗家寨中住过一段时间,在那里认得几个排帮弟子,其中有个排帮弟子认识了一个美貌的苗女,一番甜言蜜语讨了人家做老婆。
过了阵儿,排帮要去下游放排,那个排帮弟子就向苗女告别,那苗女问郎君什么时候回来,那名排帮弟子说最长不会超过两个月,苗女便做了丰盛的饭菜送他离开,千叮咛万嘱咐叫他三个月内一定赶回来。
要知苗疆生活远不如中原繁华,那人离开山中,乐不思蜀,早将那苗女抛在脑后,过了三个月忽地心口疼痛,大口地吐血,排帮的人带他看遍了郎中也不见效果,后来一个走方郎中听说他在苗寨中讨过苗女为妻,而且答应过三个月内一定返回去,便摇头叹道:‘你若信守承诺早些赶回去,还有得救,现在已经晚啦。’
那名排帮弟子想起有关苗蛊的传说,这才叫人抬了他急忙回苗寨,可惜刚刚走到苗寨门口便死掉了。”
任盈盈虽觉那负心人可恨,可是听了这故事也不禁有些毛骨悚然,向问天又叹道:“我那时好事,上前替他验看,发现他五腑六脏都已溃靡,好似被虫子咬得稀烂”。
任盈盈打了个冷战,俏脸变色道:“好厉害的蛊毒”。向问天哈哈一笑道:“厉害?这不过是最浅薄的蛊术罢了,只不过时辰一过,压制蛊虫的药物失效,蛊虫发作而已。据说五毒教中真正厉害的高手练出的蛊虫,可以控制它在千里之外随时取人性命,那才是真正高明的蛊术”。
任盈盈暗想:蓝娃儿这本命蛊可不正是千里之外可取人性命么?只是不知它有没有别的效果。任盈盈脸上一热,装作不甚在意的道:“向叔叔,这蛊术只是用来害人性命么?可有可有其他作用么,比如控制人的思维情绪”。
任我行听了哈哈一笑道:“盈盈太过奇思妙想,蛊虫据说是至阴至毒之物所衍化的毒虫,虽然十分神奇,其实同武功、毒药一样,都是取人性命的利器罢了,古往今来若有什么虫物能控制人的思维,那岂不是想做皇帝都容易得很?”
向问天也笑道:“教主说的是,天下间最厉害的蛊术应该算是本教的‘三尸脑神丹’了,也只能惑乱人的意识,叫人疯狂至死,世上哪有控制心神的蛊术?”
三人边聊边走,已经离开凤凰古城,进入西北方一个草木葱葱郁郁的大峡谷。此地苗语称为叭固,意为蛤蟆洞,因寨边有个山洞,蛤蟆甚多,故而得名。
这里山势跌宕,绝壁高耸,峰林重叠,四周山色清幽,悬崖如削,两边石壁上攀爬着许多盘根错节的古藤。鸟儿清鸣,草丛中不时有野兔、锦鸡惊慌地掠过,这山谷谷中有洞,洞中有谷。有时两边石垒相连,如同山洞,只余下边一条小路通过,三人恐防草丛中有毒蛇,一时定下心神专心赶路。
行了约半个时辰,出了山谷,谷外一条清溪雀跃奔流,溪流上架了一座筒车,木轴随着水流声吱呀吱呀地叫着,灌溉着溪旁一片绿油油的农田。
农田旁有一座苗家的吊脚楼,绿水迂回于旁,二月天气,能在这里见到如此美景,诗情画韵,直叫人疑为天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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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 嵩山大会 第一百零四章 苗女多情(下)
向问天头前带路,走到前边一座爬满了枝蔓的灌木丛边,指着那小楼道:“据隋坛主所说,这里便是去凤凰山的唯一路径了,穿过这片平原,前边是一座苗寨,寨后的那座青山便是凤凰山,蓝噫?”
这里风光实在令人忘俗,便连向问天这等大行家也戒意顿消,直至此时,才发现溪水旁蹲着一个蓝裙苗女正用竹筒汲水,听见有人说话站了起来,才被他发觉。
那苗女疑惑地瞧着三人,显然此地甚少人来,她提起竹筒,轻盈地走了过来,任盈盈见她脚下轻盈如猫,难怪汲水声悄无声息,竟致瞒过三人耳目。
那苗女见是三个陌生汉人,黑亮亮的大眼睛中满是警戒之色,走到近前用苗语说了几句什么,语调奇快、语声清脆,十分悦耳。向问天在苗人处住过,会说一些苗语,忙抱拳当胸,叽哩咕噜地说了几句。
那小苗女只十六七岁年纪,听了向问天以苗语对答,脸上戒意顿消,溢出甜美的笑容,她眼波流转,待瞧见任盈盈相貌,那双眸子蓦地放大,满面惊喜,那笑脸上也更加热情起来。
她神情痴迷地盯着任盈盈瞧了两眼,转过身对向问天叽叽喳喳地又说了两句话,向问天对任我行笑道:“教主,这小苗女十分好客,她说她叫金玉卡,请我们去家中坐坐,她是本地人,一定知道五毒教情形,我们不妨去打听一下”。
任我行想了一下,颔首道:“也好,五毒教是此地地主,我们到了人家地盘,也不可太过托大”。
向问天回首对那小苗女说了几句,似是答应她的邀请。他对任我行说话时,那小苗女一直盯着任盈盈在瞧,仿佛饶有兴致,倒令任盈盈莫名其妙起来。
她仔细打量这小苗女,见她身材娇小,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野性,那红嘟嘟的小嘴抿成了一道优美的曲线,那合体的蓝衫蓝裙,衬得她细腰婀娜。短裙下一双光溜溜的小腿极其白皙,而且闪现着健康的光泽。
小苗女见他们答应作客,连忙兴冲冲地走上来,一把挽住了任盈盈的小手,扯着她向家中奔去。任盈盈一怔,不过见这小苗女模样清纯可爱,不似别有机心,便也由她拉着走了过去。
她忘了自已是一身男装打扮,向问天可没忘,见了这番情景不由一怔,对任我行叹笑道:“教主,果然是苗女多情啊,那小苗女好象看上大小姐啦!”
任我行一呆,也禁不住呵呵而笑,撸须道:“盈盈一身男装,便在中原也是无人可比的俊俏书生,难怪那苗女动心,呵呵,可这小苗女眼光也忒差了点儿,竟未看出她是女扮男装么?”
向问天陪在他身边,边走边笑道:“这山中女子哪知道女扮男装那些花样,想来见过的汉人又少,自然以为大小姐是男儿之身啦”。
二人踏进竹楼院内,只见院中收拾的异常干净,虽是农家房舍,院落中竟一尘不染,向问天神色不由一紧,对任我行低声道:“教主,据说养蛊的苗家都非常洁净,而且这少女似也身怀武功,我们小心一些”。
任我行点了点头,小苗女兴冲冲拉了任盈盈进了竹楼之中,将她按得跪坐在矮几房,红着脸蛋儿向她抿嘴一笑,说了两句苗语,然后奔进里边房中取了些茶叶出来,又麻利地拿出三个大碗,放入茶叶,将竹筒中的泉水倒了下去。
任盈盈不识得那是何种茶叶,这种冷水沏茶倒是头回见到,那茶显然也是极品好茶,在清澈的泉水中打着转转儿,居然已有一股淡淡的冷香飘了出来。
任我行和向问天踏进房来,也在几旁坐了,小苗女将茶端了过去放下,就迫不及待地赶回任盈盈身边,满面柔情地捧起那碗茶来,对她低低地咕哝了一句。
向问天耳尖,在一旁听得真切,状似对任我行说话,其实却对任盈盈道:“小苗女说汉家哥哥赶路渴了,请你喝杯茶解渴呢”。
此时任盈盈才意会到自已是男儿打扮,难道这小苗女竟然对自已,任大小姐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小苗女见了更加开心,笑盈盈地看着任大小姐喝茶。
这茶水虽是冷的,但入口馨香,泉水清洌有股淡淡的甜味,任大小姐赶了许久的山路,真的有些渴了,直喝了小半碗,小苗女见了喜上眉梢,忙又替她斟满茶水。
任我行和向问天心中有了戒意,却未敢多饮,只沾了沾唇,就将碗放下了,不过小苗女似也根本不在意他们两个,只是欣然望着任盈盈,那火辣辣的目光瞧得任大小姐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向问天对小苗女问起苗寨和凤凰山的情形,那小苗女心不在蔫,眼睛眨也不眨地瞧着任盈盈,对向问天的话倒是有问必答,两个人咕咕噜噜说了半天,向问天才低声向任我行汇报得来的消息。
任我行听说蓝凤凰正在凤凰山,此去路程不过五里,不禁大喜,忙对向问天道:“既然如此,我们这便上路吧!”
向问天听了对小苗女说了几句,小苗女听了一怔,不舍地望了任盈盈一眼,回头又说几句,向问天摇摇头,回了一句,然后对任我行道:“小丫头留我们吃饭,想是不舍得哈哈!”
任我行听了也不禁莞尔,小苗女见向问天拒绝,失望之色更浓,她咬了咬红艳的下唇,回头瞧瞧向问天,再看看任盈盈,暗想:“这位汉家哥哥好生俊俏,若是容他离开,以后可就再无机会见他了。
就算他肯留下,等到‘坐花’大会时这么俊俏的汉家哥哥也一定有好多姐妹来抢,如果蓝姐姐也看上了他,爷爷一定不许我和蓝姐姐争的,若是让他先做了我家的‘过世郎’,就算蓝姐姐也不能不顾族规抢走我的心上人啦。我我不如”
金玉卡心中想着,俏脸上已飞起两朵鲜艳的桃花,原来这位少女就是蓝凤凰的四长老之首金蛇长老唯一的孙女儿。
五毒教原本地处云南五毒岭,教中又分为五大宗,分别是金蛇,赤蝎,墨蛛,青蜈,银蟾。总坛北迁后,赤蝎留守云南,同时教中又提拔两位大宗长老,不过五毒教名为五毒,自不便再设立两大宗,所以这两位长老身份虽同样尊贵,却有职无权,因此怀恨在心,勾结赤蝎长老,去西域寻找蓝娃儿,想夺了教主之位,独揽大权。
金蛇长老是诸长老之首,德高望重,也是蓝凤凰最得力的人,一直深得蓝凤凰倚重。他只有这么一个小孙女儿,从小宠爱有加,有求必应。金玉卡长得漂亮,性格又爽朗大方,象极了少女时的蓝凤凰,所以便连蓝凤凰和教中几位长老也对她极为宠爱。
南方水土,少女本就早熟,苗家女子尤甚,金玉卡心高气傲,瞧不上寻常男子。‘坐花’大会时喜欢她的男子能排出苗家寨去,她却从无一人看在眼里,不料今日却对任大小姐一见钟情。
她见这三人马上就要离去,芳心一急,竟然起了这便以身相许的意思,在她想来,爷爷和教中上下都对自已极是宠爱,只要成了夫妻,就连他们都会帮着自已留下这个郎君,那时不就可以和这可人的郎君双宿双栖了么?
金玉卡人小鬼大,心中转着主意,想迫这位汉家哥哥娶他为妻,于是悄悄放出一只蛇蛊来,说是蛇蛊,那蛊却极小,青鳞鳞的身子,细若发丝,长仅盈寸,自几案下悄悄攀向任盈盈身子。
任盈盈茫然无知,金玉卡见了不禁心中暗喜,不料那蛇蛊虽极是厉害,蓝娃儿的本命蛊却是蛊中之王,蛇蛊嗅见她身上王蛊的气味儿急忙转头奔回了金玉卡身旁。
金玉卡见蛇蛊似极为恐惧他,不由心中一惊,难道这位汉家哥哥也是一位用蛊的大行家?想起他有这么大本事,可以不动声色驱回自已的蛇蛊,小苗女更加欣喜,谁不希望自已的郎君是个有本事的大英雄?
她对任盈盈更是志在必得,一咬银牙,将蛊虫之中最厉害的金蚕蛊放了出来。这蛊虫修炼不易,教中会炼制金蚕蛊的就是五大长老中也不过三人而已,金玉卡这条金蚕蛊是金蛇长老助她养成的。
金蚕蛊是蛊中之霸,性子最是好斗,它可不怕本命蛊,一挨进了任盈盈身子就化作水一般渗入了她的身体。
本命蛊感应到有其他蛊虫侵入自已地盘,作为蛊中王者,最容不得别的蛊虫侵犯它的权威,立即迎上金蚕蛊,在任盈盈的体内斗起法来,两蛊缠斗,任盈盈不由腹中巨痛,疼得哎哟一声,捂住下腹,已是脸色苍白。
任我行和向问天见了顿时大惊,一左一右急奔过来,扶住任盈盈道:“盈盈,你怎么了?”任盈盈蹙眉道:“不知怎地,腹中方才好疼,现在忽然又没事了”。
她自不知方才那一痛,金玉卡见了极为心疼,赶紧指挥金蚕蛊避开本命王蛊,这才疼痛立消。
向问天回有头怒视金玉卡道:“是不是你搞鬼?”,他说的是苗语,任我行父女虽不明其意,也不由望向小苗女。
天王老子发威,自有一股凌人的气势,金玉卡被他一吓,急忙退了一步,慌慌张张地摇头,口中辩解了几句。
任盈盈刚刚喘了两口大气,忽然腹中又剧痛起来,不由得哎呀一声叫,以她的镇静功夫,额上倾刻间竟也沁出颗颗汗珠,这一来不但任我行和向问天,便连金玉卡也慌了,不知道哪里出了岔子。
原来那金蚕蛊虽感应到主人命令,避开了本命王蛊,可那王蛊怎能容它同居一体,不依不饶地追了上来,金蚕蛊未得命令,并未离开她身体,被追得凶性大发,返身便与王蛊搏斗起来,疼得任盈盈腹中如绞,本命王蛊虽然最是厉害,但要打赢这金蚕蛊也要费些功夫,恐怕那时任大小姐早已经疼晕过去了。
***
蓝娃儿宽慰吴天德几句,刚刚直起腰来,忽然腹中更疼,翻江倒海一般,那站起的身子顿时疼得一歪,吴天德一把将她揽在怀中,只见蓝娃儿银牙紧咬,死死抓住吴天德手掌,握得紧紧得,一手按住下腹,脸色苍白、额头冒汗,那玉手使力过度,青筋都暴了起来。
白公子也吓慌了,这位“天才”一看蓝娃儿那副模样,急得在旁边团团乱转,却帮不上忙。他心想:我这师父可真够可以的,还说不是要生小孩儿,这样子可不是要生了么?我两个姐姐生孩子时都是这样,咬牙切齿,拉着姐夫的手不松开。
哎呀,这冰天雪地的,真生了孩子怎么办?嗯,我给大师娘请的那七八个奶妈子都是生过孩子的,我去找两个来好了,总不能叫我个大男人给师娘接生吧?”
白大少爷想到这里,也不说一声,脚板抹油溜之大吉,直奔恒山而去,他却不知这一去竟把一队娘子军全招下了山。
吴天德未曾注意白公子的离去,见蓝娃儿痛得难忍,急得自已也冒了一身汗,那位任大小姐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小蓝竟如此痛苦?
他正不知所措,蓝娃儿嗯了一声,颤抖的身子停了下来,随之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来,吴天德见她神色虽有些憔悴,可是精神倒还好,不由喜道:“小蓝,你没事了?不会再疼了吧?”
蓝娃儿苦笑一声,说道:“没事了,不知什么人用极厉害的蛊毒对付任姐姐,现在不是将那毒蛊驱出,就是将它杀死了”。
吴天德见她还有些虚弱,便抱着她让她倚在怀中休息,两人说了会儿话,吴天德忽见她额头有汗,不禁暗骂自已大意,忙以衣袖替她擦去额头汗珠,可他手指触及蓝娃儿额头时,却觉十分火热,不由怔道:“小蓝,你发烧了么?”
蓝娃儿闭着眼睛,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吴天德只觉这一声十分的古怪,有气无力,偏又带着些旖旎温柔,那原本苍白的脸颊上也已腾起两晕酡红,不禁心中一奇。
他正想再问蓝娃儿,蓝娃儿却忽然呢喃一声,一把抓住了他的大手,缓缓移向她高耸的酥胸,口中腻声道:“吴大哥,我我心里好热啊,嗯好热,好难受”,她喉间发出一声呻吟,两条大腿并得笔直,腰也挺了起来,吴天德过来人,见了她那神情动作,分明一副春情难耐的模样,一双眼睛顿时直了。
吴天德傻傻地瞧了半晌,连蓝娃儿抓着他的大手,按在她那软软绵绵、又极富弹性的地方,也全无察觉。
蓝娃儿方才虚弱之中做出这种反应,此时已经醒觉有异,她睁开眼睛,身子虽仍在轻轻扭动着,口中却颤声道:“吴大哥,是不是是不是任姐姐出了事?”
吴天德身子一颤:什么?任盈盈出了事?看蓝娃儿现在情形,难道有人对任盈盈,吴天德不敢再想下去,不知怎地,心头忽然有种说不出的失落和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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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 嵩山大会 第一百零五章 凤凰山上(上)
眼看任盈盈疼得花容失色,任我行勃然大怒,霍然回首,扬手一招,金玉卡只觉一股大力吸得自已向前一栽,竟然站立不住向前扑出两步,纤秀的脖颈已卡在任我行的大手之中。
任我行酷厉的脸色比向问天更加骇人,低喝道:“一定是你这小苗女捣鬼,你到底使了什么手段,说!”
他卡得小苗女几乎喘不过气来,那大手只要稍稍用力,便可扭断了金玉卡的脖子,她也不禁有些害怕起来。但这上乘蛊术是以心灵遥控的,她已放出一蛊,便无法再放出其他蛊虫对付这妖魔般的老人。
在任我行、向问天心中,苗人层出不穷的毒物因然如同妖魔,在她心中,这汉族老人伸手一招就将她吸在手中的功夫何尝不是如同鬼怪?
她被卡得呃呃直叫,向问天见了急道:“教主,不要杀死了她,大小姐已疼得快晕过去了!”,任我行听了手下一松,金玉卡也看见任盈盈模样,急忙默运心神,召回了那只金蚕蛊,任盈盈长吁口气,痛苦神色顿时消失不见。
任我行目力如电,竟然看见一道细微的金光自任盈盈身上一闪即消失不见,想想苗人的蛊物无影无踪、防不胜防,不由心中一凛,一边默运神功,一边喝道:“我们是蓝凤凰的客人,你可是五毒教属下”。
日月神教收伏的门派之中,以五毒教最为难缠。昔年日月神教自昆仑迁至中土,降伏五毒教时,派了当时教中五行旗下精锐,横扫云南五毒岭。
五毒教的毒药虽然厉害,但终是不登大雅之堂的东西,若是阴谋诡计、对付三五高手尚可,怎么对付得了日月神教形同战阵的劲旅?
当时五毒教主本不将日月神教放在眼中,不料两方甫一交战,漫山遍野的锐金旗弟子已射出漫天箭雨、随即短斧、标枪呼啸而来,任你毒术如何了得,还未近百丈之内已被砍成肉泥。
随后巨木旗、烈火旗火焚五毒岭,待到洪水旗用剧性腐蚀毒水喷洒退居五毒岭总坛的五毒教徒时,当时的五毒教主才不得不拱手称臣。
日月神教将兵法战阵之学用于武林豪士间的群殴,人数既众,部勒又严,加之习练有素,天下任何江湖门派莫能与抗,那种威势令五毒教闻名变色,从此才对日月神教再无反抗之意。(这一段不写,便无法交待一个小苗女都能对任我行下毒,为何五毒教臣伏日月神教,无奈说明,无凑字数之意)。
但日月神教对五毒教的用毒本领也深为忌惮,这时处于五毒教的地盘,是以任我行暴怒之下,仍未下杀手,而将来意说出。
小苗女不知他说些什么,见他武功之高闻所未闻,心中盘算这两个行方郎中武功都奇高无比,自已一次只能用一只蛊虫,就算制住一人,迅即之间也要被另一人杀了,因此装出天真无邪的样子对向问天说了几句,向问天对任我行道:“教主,小苗女说可能是大小姐饮了冷泉以致腹疼,她愿为小姐看看”。
任我行沉吟一下,点了点头,暗暗小心戒备。小苗女见他点头,摸着颈间银圈儿启齿一笑,走近两步,脚下一软,一下子踢在那张矮几上,将矮几踢得离了原位。小苗女口中呼痛,蹙着秀气的眉毛,走近了任盈盈。
任我行暗凝神功,只要稍有不对,立即就要将她毙于掌下,却未看到小苗女俯身去看盈盈时,唇边已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五毒教中人,惯以毒物害人,这些东西总要近身才能使用,要让人毫无防范之心,下毒时才能让人毫无觉察、防不胜防,因此使毒的人大多善于做作,学用毒的同时便学作戏的本领,常在谈笑之间便悄悄出手。
金玉卡爱极了任盈盈,方才一踢之间已拉动置于竹楼四角的机关,四角各有一枝竹筒,此时正缓缓泻出无色无嗅的极品,只要还有呼吸,一吸入那筒中,便要陷入晕迷之中。
金玉卡拉着任盈盈手腕,见她疼得似陷入半晕迷之中,白净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不禁又怜又爱地轻轻替她拭去,估计药性已将发作,忽地抬头望着向问天,甜甜一笑,说了两句什么。
任我行听不懂她话中之意,张目朝向问天望去,却见向问天并未解释,竟然一脸又惊又怒地纵身而起,探手抓向小苗女,只是那身子刚刚纵起,已力尽仆地,手掌曲指如勾,抓在矮几之上,将矮几抓得稀烂,才散力晕倒。
任我行大骇,立即长身而起,陡觉一阵天旋地转,脚下虚浮无力,暗道一声不好,自已几十年的老江湖,今日竟要栽在这小丫头手中了,他摇摇晃晃退了两步,也一跤摔倒在地。
以他的武功,天下间能害他的药物原本不多,但的药理与寻常毒药原本不同,多是迷惑神志之用,功力难以压制,这小苗女对任盈盈又志在必得,将爷爷炼制不易的极品全用上了。
金蛇长老守在这叭固入口,为的就是防有极厉害的强敌寻上门来,世上若有人杀上凤凰岭寻仇,十有八九也必是用毒的高手,因此布于楼中的极为厉害,连任我行这等武功大行家也着了道儿。
金玉卡方才转动颈间银圈时已服下解药,见他二人晕倒,得意洋洋地抱起任盈盈进了自已的小屋,眼见晕迷之中的汉家哥哥脸白如玉,秀目双合,那模样儿竟比女孩子还要秀气十分,真叫人恨不得和口水将他吞下肚去。
这女孩儿虽泼辣大胆、于男女情事耳濡目染,早已心中洞明,也不禁有些羞涩难禁,幸好楼中只有她一人清醒,倒不致十分困窘。
她从怀中取出一只小银瓶儿,先解了任盈盈一些药力,让“他”的神志保持在半梦半醒之间,又将瓶中液体就着她唇灌下,然后含羞带怯地自解罗裙,将自已脱得只着小衣。
此时任盈盈满面潮红,人虽醒了过来,意识却迷迷糊糊的,被那催情药物激发起了欲望,只觉浑身燥热,自那晚春梦一场,对于男女情欲任大小姐已非懵懂不知,这时受药物刺激,本能地扭动着娇躯,口中发出一串呻吟。
金玉卡见了又喜又羞,偎身在任大小姐身边,抱紧了她身子,看见她红润姣好的唇边还残留着一滴药液,一时忍不住情动,伸出舌尖将药滴舔去,又温存地在她唇上吻了一口。
任盈盈朦朦胧胧的犹如陷入梦境之中,燥热难耐的身子被人抱住,又感觉到唇上被人温柔地一吻,好象又回到了那夜梦中所见,那个恼人的家伙正抱着自已,吻着自已,他的吻怎么这么温柔?让自已好舒服。
奇怪,自已明明很憎厌他,怎么现在却象是很渴望他拥抱自已?被他拥抱的感觉怎么变得这么舒服,罢了,既然是梦,又何必再控制自已的感情,而且那种甜蜜的感觉根本无可抑制。任盈盈呻吟一声,反手抱住了“他”,毫无经验的她只会饥渴地索取着“他”的亲吻。
金玉卡见“他”亲吻回抱自已,不禁又羞又喜,红着脸蛋儿伸手去替“他”解衣衫,扯开“他”的腰带,手探进“他”的怀中,却摸到了一对让她魂飞天外的东西,骇得金玉卡腾地一下坐了起来。
她瞪着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任盈盈,忽然俯下身去扯开她衣襟一看,几乎当场晕厥过去,金玉卡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呆坐在那儿有些不知所措。
任盈盈似看到吴天德扯开了自已胸前衣襟,他那双亮亮的眼睛变得象噬人的野兽一般狂热,男人都是这样的吗?她不禁又是羞赧、又有种莫名的渴望,一时羞不可抑,嘤咛一声将“他”扯得压在了自已身上。
金玉卡恨恨地挣开她的手臂,瞪了她半晌,忽地象被踩了尾巴的猫儿一般气急败坏地跳下地来,匆匆穿起自已衣服,蓝衫刚刚穿了一半,外边楼中有人用苗语叫道:“金玉卡,爷爷回来了。这是什么人?金玉卡”
外边那人看到楼中倒了两个人,不由大惊,以为孙女儿出了意外,慌忙闪身过来一把掀起了门帘,金玉卡羞得急忙转过身去,跺着脚嗔道:“爷爷,你快出去嘛!”
那老苗人正是当初五毒大会上现身的五毒长老之一金蛇长老,看见孙女衣衫不整,榻上还躺着一个人,金蛇长老吓了一跳,连忙放下帘子,心中莫名其妙:这小孙女儿一向眼高于顶,从来瞧不上寨中那些男子,怎么突然自已找回一位‘过世郎’了,不知那小伙子是谁家的孩子,人品长相怎么样?
金玉卡穿好衣裳,见任盈盈犹在榻上呢喃扭动,心中一阵羞愤,抬起手来刚要一掌掴在她的脸上,忽又叹了口气,替她拉好衣衫,取出一瓶解药来给任大小姐灌了下去,这才匆匆步出房间。
金蛇长老满面堆笑,看着宝贝孙女道:“房里是谁家的儿郎呀?你找的是个汉人吗?”,他看了楼中情形,已略略猜到几分,不禁十分好笑,对孙女相中的人也更加好奇。
金玉卡跺着脚嗔道:“爷爷,你不要说了,真是丢脸死了,那个人那个人是个扮作男人的女汉人”。
金蛇长老一怔,道:“女汉人?”,见孙女儿一脸的难堪,便乖戾地道:“杀了他们丢去喂野兽,竟然戏弄我的孙女儿”。
金玉卡烦燥地道:“爷爷,不要你管啦!”,自走到一旁坐下,忽地捂住脸顿足道:“人家还以为他是走方郎中的徒弟,原来也是个女孩子,让寨中的姐妹知道,要笑死我啦”。
金蛇长老陪着干笑两声,忽地想起教主的嘱咐,不禁动容道:“两男一女?”他走过去看了看晕倒在地的两人,自语道:“难道是他们?教主正吩咐我在此多加注意,说近日有三位大人物要来咱凤凰岭,叫我见了速去通知她来迎接,莫非就是这三个人?”
金玉卡听见爷爷的话,放下手来道:“他们好象确是来找蓝姐姐的,我听那个白头发老头子说过要去岭上见蓝姐姐”。
金蛇长老听了不禁顿足道:“哎呀,不好,教主说来的这三个人身份十分的尊贵,还叫我小心接待,你怎么怎么把人家都药倒了?”
金玉卡俏脸一红,张口欲言,却又嘟起嘴来自顾生起闷气来。
金蛇长老无可奈何地看了孙女儿一眼,喃喃道:“幸好也没把他们怎么样,要不然教主那里可是不好交待啦!”
金玉卡的确没把任盈盈三人怎么样,只不过让他们都小小地睡了一觉而已。但是现在跟在金蛇长老后面一路走向凤凰岭,三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任我行、向问天是武林中闻名已久的高手,今天莫名其妙着了一个小女孩的道儿,大失颜面。而任盈盈对自已在小楼中的经历,虽仍如梦中一般朦朦胧胧,心中也隐隐明了几分,实是羞窘异常。
但那同样女儿身的小苗女,一直低头敛目地向她道不是,她任大小姐还能杀了人家不成?一路行来,任盈盈想起朦胧中梦一般的感觉,不禁脸红心跳。
自已那时怎么会梦到那个该死的家伙?天呐,梦中的自已居然还主动去抱人家,虽然这个梦永远不会有人知道,但自已心中那种羞恼的感觉却是挥之不去。
这回是金玉卡将自已当成了男人,下药对付自已,自已梦到人家,可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怨到人家的身上,难道自已不知不觉间已将那人放在了心里?任大小姐不禁心乱如麻。
凤凰岭是五毒教总坛,在三人心中,那里应该到处布满瘴气沼泽,毒蛇蜈蚣满山乱爬,,有如人间地狱,不料这凤凰岭上却是山清水秀、鸟语花香,各种果木遍布山林。
不知不觉间走入一片桑林,翠绿的蚕爬满桑叶,看起来尤为可爱。又走几步,居然有一条白石砌成的小道,蜿蜒伸展在绿油油的草地上,桑林未尽,前面突地现出一片花丛,香涛花海中,隐隐露出一角红楼,红墙绿瓦,青竹为篱。
三人不由为之瞠目,五毒教总坛居然就是这样一间房子么?没有教众把守戒备、没有险要的关口据守,看起来有如一位隐士避居之所,蓝凤凰倒是真会享福。
他们却不知若非金蛇长老陪着他们上山来,这绿意盎然、生机勃勃的凤凰岭顷刻间便会暗伏杀机,除非以日月神教那种大军压境,否则单凭个人武力,天下间可以安然直达这里的人屈指可数。
任我行三人着急见到蓝凤凰,同时也不愿在金蛇长老那间屋子里多呆片刻,因此催促他急急赶来,方才行至半山时,金蛇长老才得空向几名采桑女悄悄示意,此时蓝凤凰已得到消息,远远地迎了过来。
白板路上,蓝凤凰穿花拂柳般轻盈而来,遥遥看见任盈盈,已欣然而笑,急跃过来拜道:“蓝凤凰拜见圣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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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8 12:17:47
第九卷 嵩山大会 第一百零五章 凤凰山上(下)
任盈盈抢前一步,将她扶起,蓝凤凰道:“昨日蓝凤凰得到吴天德吴大哥的书信,晓得圣姑要和两位好朋友要来凤凰岭,想不到今日便来了,失迎失迎。”
任我行与向问天相视一眼,暗暗奇道:“吴天德?听蓝凤凰口气,与吴天德交情可不一般,这位华山剑宗掌门什么时候这么大本事了?怎么黑白两道连着朝廷官府都有他的关系?”
蓝凤凰将三人让进红楼中,听说这二人竟是日月神教前教主任我行和光明左使向问天,不禁大吃一惊,连忙再以下属之礼拜见。她只在十余年前初任教主之时去过一次黑木崖,那时任我行容貌与现在大不相同,方才竟未认得出来。
听了向问天道明来意,蓝凤凰只是略一思忖,便答应投靠任我行一方,倒令任我行大吃一惊,他现在可谓是一个光杆司令,日月神教大势还在东方不败掌握之中,蓝凤凰身为一教之主,不可能不为五毒教考虑,她这样爽快地答应,任我行还以为是吴天德那封书信起了作用,对吴天德的能量不由更加暗暗重新估量起来。
其实蓝凤凰慨然应允,固然有吴天德的因素在内。因为她对吴天德印象极好,唯一的侄女儿又在他的身边,怎么会不倾向于他?不过更重要的是,她听了向问天的话,知道湖南全境已在任我行掌握当中,黑木崖毕竟远在北方,如果不答应,那么五毒教首先便要和任我行的人马先起了冲突。
抛开她和任大小姐关系较为密切不谈,再考虑到任我行昔日的威名,蓝凤凰预料不在今日号称天下第一的东方不败之下,日月神教中他的旧部又极多,两相取舍,自然便站在了任我行一边。
这趟五毒教之行竟然如此顺利,任我行不禁喜上眉梢,得到了五毒教的慨然允诺,不止湖南一境、川、鄂、贵、滇四省势力尽皆大半落在他的手中,可说已得到了江南半壁江山,这也是他亲赴五毒教的原因。
五毒教之事解决,任我行才有了底气,有江南五省在手,就是杀了东方不败也不怕日月神教四分五裂了,任我行不禁踌躇满志起来。
任盈盈由蓝凤凰陪着到了她的客房,坐下闲谈片刻,忽地装作不经意地问道:“蓝教主,吴吴掌门信中可曾对你提起什么来?”
蓝凤凰嫣然道:“吴大哥写给我的信只有好少的字,我不识得汉人的字,找了个汉人先生也费了半天劲儿才看明白,这才迎接圣姑来迟,吴大哥信中只说圣姑要和两位前辈高人来此,别的不曾对我说过什么”。
任盈盈听见吴天德未提蛊毒之事,心头略感失望,蓝凤凰话中什么汉人先生也费了半天劲的话便未加理会,她沉吟片刻才道:“我听说苗疆有种蛊叫本命蛊,若有人中了这蛊,可有解法?”
蓝凤凰微有些惊诧,她收到的书封中其实还夹带着一封信,是写给任盈盈的。在蓝凤凰想来,吴大哥人品、武功都是上上之选,天下间若说有人能配得上任大小姐,也只有吴大哥一人了,因此见了那信已暗暗怀疑两人有了私情,方才见任大小姐魂不守舍地闲聊几句,就扯到吴天德身上,更加认定二人已有情愫,她忽然提到本命蛊来是何用意?
蓝凤凰想到吴天德身边不乏美女,莫非这位大小姐对自已信心不足,居然要学苗家女子对吴大哥施下本命蛊么?想不到这位天上仙子般的圣姑一旦对男人动了情,竟也如苗家女子一般大胆主动。
蓝凤凰唇边逸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说道:“我们苗人养蛊,其中只有一种蛊只能由女子来养,便是本命蛊,而且此蛊养之不易,只有本教中身份极高的女子才有能力养育本命蛊。
一个女孩儿家必须在天葵初开时就养这本命蛊,至少五年方才,一生中只能炼一个,且与主人同生共死,一旦使用,亦不能再行收回。而且这蛊有一个缺点,那就是不管是养蛊人还是中蛊人,只要任一方死亡,本命蛊与另一方就会一起死亡。所以只有同生共死的情人或是想与对方同归于尽时才会使用。”
任盈盈听到这里不禁大失所望,想了想终忍不住道:“那这本命蛊一旦中了岂不是终生无法收回了?它它可有心灵相通互有感觉的效果?”
蓝凤凰奇道:“为什么要收回?我们苗家女子若是爱上了一个人,一生一世都不变心,既然决定要同生共死,那是决不会收回本命蛊的,本命蛊只能让两人生死与共,并不能互生感应,除非”
说到这里,她忽地掩口失笑道:“除非对方也是一个女子,那才会因为同体同质,彼此感应,那样的话倒是可以在在极快乐的时候收回本命情蛊来。不过天下间哪有女人喜欢女人的道理?”
说到这里,她自已也觉十分好笑,不禁格格地笑了起来。任盈盈听了犹如晴天打了个霹雳,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蓝凤凰吓了一跳,不知出了什么事,连忙随着站起身来,只见任盈盈脸色铁青,手脚发抖,在房中急行几步,忽地止住,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说不出话来。
她一直担心害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那混蛋、那可恶的混蛋东西,她心中又慌又乱,用脚指头也猜得到,那好色小子定是和蓝娃儿亲热,才让自已感同身受,那夜的事情并不是梦啊,那和亲身发生在自已身上有什么区别?
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事如果让人知道,自已还有脸活下去么?蓝凤凰见她脸上一会沁红如血,一会苍白如纸,不禁担心地道:“大小姐,你你怎么了?”
任盈盈定了定神,强笑道:“我没什么事,可能是有些乏了吧”。
蓝凤凰眼珠转了转,看出她言不由衷,见她神色慌乱,便自怀中掏出一封信来,说道:“这里是吴大哥捎来的书信,写明由圣姑亲启,因此蓝凤凰未敢启看,圣姑乏了,请先歇息吧,属下告退”。
任盈盈待蓝凤凰退了出去,才似支撑不住地退回榻旁坐下,胸膛起伏,心中似羞似怒,说不出是种什么感觉,手中那封信已被攥得皱皱的,也没有心思去看。
那蓝娃儿既已和吴天德做下那种羞人之事,显然二人两情相悦,已互许终身,这事迟早还会发生,那时自已又该如何?
杀了她?那是同归于尽。要她取出这本命蛊来,仍然要待她有过一次,想到这里,任盈盈脸上一热,忽然嗔怒地低叫:“该死!难道那晚那晚你还不够快乐吗?居然没有取回本命蛊。”
想到自已方才被小苗女下了药,如果那时的感觉也被远在千里之外的蓝娃儿感应到,尤其若被他看到,任盈盈犹如身入冰窖,偏偏心中郁热如火。
过了好半晌,她才举起吴天德那封信来,一瞧到信封上的字,任盈盈不禁怔愕地瞪大了眼睛,虽在愤怒之中,瞧了那信,她仍忍不住一股好笑之意。
那信上一行“任大小姐亲启”六个大字歪歪扭扭,简直比初学写字的娃娃还要难看七分,跟老鼠尾巴爬出来的一般,这位华山剑宗的掌门竟然写得这么一手“耗”字,实在出人意料,他信中到底写了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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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8 12:18:24
第九卷 嵩山大会 第一百零六章 温馨
任盈盈盯着那信封瞧了半晌,才拆开取出信纸来。蓝凤凰刚接到这信时便觉得信内好厚一叠,若不是情人间的缠绵之语,怎么可能写的这么厚呢?所以一直揣在怀里,只到要离开时才拿出来,让任大小姐细细地读。
任盈盈也不知吴天德有多少话要说,居然写了这么厚厚一摞,其实说穿了很简单老吴的毛笔字实在是太差啦,一个字顶别人十个字那么大,信纸用的不多怎么行呢?
任盈盈将信拿在手中看了半天也不知他写的是什么,那字又大又丑,信纸上涂抹得汁水淋漓也罢了,可是那字根本看不明白其中含意,任盈盈又端详半天才发现其中奥秘,原来那字竟是横着写的,一行行要自左而右的看才行。
这么翻来覆去的一通瞧,吸引了她大半的注意力,心中那股羞愤难当的感觉倒是少了许多,只见信中写道:“字写得丑不是我的错,但是写出来吓人,就是我的错啦,盈盈姑娘见谅”。
任大小姐就是满腔怒火,看了这句自嘲的俏皮话,也禁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看到信中盈盈二字因为笔画太密,墨迹都染到了一起,成了一个黑团,几乎认不出来,她哼了一声,再向下看去,信中道:“任大小姐冰雪聪明,见了这信,自然是到了凤凰岭,想必心中疑团已解,若是吴天德当面,恐已遭大小姐万刃分尸矣!”
任盈盈嘿地一声,不知怎地,见了这句话,那满腔恨意竟然风卷残云般消失大半,也不知是不是前世欠了他的,吴天德总是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撩起她的满腔怒火,也能在三言两语间让她啼笑皆非、怒意顿消。
吴天德信中又道:“一切都是天意使然,盈盈姑娘固然难堪,但请设身处地替我想想,老吴与娃娃,尤其不堪呀”。任盈盈见他提及那事,心中羞意又起,但一想起那时情景,蓝娃儿也是女孩儿家,换作是她,岂不是比自已更加不堪,心中这才稍稍平复。
信中又道:“造化弄人,徒呼奈何?吴某受此捉弄,亦是无奈之至。每遇盈盈,都蒙小姐亮剑相向,吴天德真的罪该致死么?唯愿来日重逢,小姐不致再次举剑。此事小姐羞于出口,吴某与娃娃,亦难言于人,天地神明共鉴,吴某决不会再令人知了。蓝凤凰能解此蛊最好,若是不然,吴某已有良策,待见到小姐吴某定当奉告。”
他已有办法对付本命蛊了?为何不在信中言明?任盈盈心思百转,不知这家伙又想出什么好办法了,忙又向下看去,待看完下文,任盈盈不禁俏脸变色,被那信中难以置信的消息惊得呆了。
可是吴天德信中所说,实在是最合情合理的解释,否则东方不败明知任我行逃出地牢,任盈盈也已将他视为仇敌,无论如何不会公开宣布要传位于她。原来杨莲亭并非娈童,倒是东方不败自已,难怪这几年自已也很少见到他的真面目,见到他时,又总觉得他神情气质有些怪异,难怪那杨莲亭每次见自已去黑木崖,眼神都那么古怪,原来他已将自已视作
一想到东方不败那老妖怪的魂魄钻入自已身体,用自已的身体去取悦杨莲亭那小子,那时自已已不在人世,可是自已的身体却仍活在世间,让那无耻小人百般凌辱,任盈盈就一阵恶心,心头寒意更浓。
东方不败势力庞大,武功又高,若真有落到他手里的一天,自已唯有立即自尽,免遭这种凌辱。这件事要不要告诉父亲呢?任盈盈犹豫半晌,不禁悠悠一叹:重掌神教大权,杀死东方不败,一直是父亲心中的愿望,告诉他这件事,徒让他为自已担心,做事畏首畏尾罢了,又有何益呢?
她举起信来,将信尾那句话又默默念了一遍:“情蛊一事、换脑又一事,谅大小姐不会对任先生言及,东方不败未必不可敌,吴某愿与盈盈姑娘共赴其难!”
任盈盈悠悠一叹:“吴天德啊吴天德,你倒还真是我的知已,为什么什么样的难事,自你口中说来,都是那般轻松惬意?”
吴天德状若轻松惬意地走在山道上,指着山间那条“玉带”奇道:“这是什么东西,做什么用的?”他不能不状若轻松惬意,换了是你,身边跟了几十个女人,有美女、有尼姑、还有几个老妈子,最后还有一个光头大和尚,七嘴八舌地问东问西,你难不难受?
所以吴天德虽见曲非烟亦陪在身边,也只得空捏了捏她的小手,竟连说句私已话的空间都没有,可恶呀。
他的天才大弟子、白大凯子得意地凑上前来笑道:“师傅,那是弟子想出的办法,见性峰太高,我要重修无色庵大量的材料运不上去,于是灵机一动,以水泼山,开出这条冰路来,上下运送东西只须用绳索牵引而行,比春夏还要快上许多!”
吴天德惊奇地看了他一眼,想不到这位白大少爷果然有商业头脑,居然想出这个办法来搬运东西。又行片刻,见那山道已换成了平坦的石道,比以前要宽了一倍,沿着这石路登山,要比以前要好走得多了,不用问,这又是白公子的大手笔。
好不容易赶到不戒和尚的宅子,吴天德不禁惊叹不已,才不过个把月没有回来,这房子逾发的大了,这哪还是一幢房子,简直成了一座庄院,吊斗门楼,青砖红瓦,看样子院内房屋不少,门口两只汉白玉的雄狮,两边各悬一串大红的灯庞。
吴天德总算明白莫大先生的所谓招人喜欢的大凯子是什么意思了,大同府白家财力之雄厚,富可敌国,瞧这里情形白展堂在恒山下的功夫绝对不小。
那门楼下站着两个身披貂裘的女子,看见吴天德出现,其中一个飞身奔到了面前,惊喜地叫道:“吴大哥!我我”,她激动得语声哽咽,已说不出话来。
吴天德见她一身洁白的貂裘,掩不住婀娜苗条的身段儿,披着貂皮连斗帽子的俏脸,当真是肤白如雪,如明珠生晕、美玉莹光,俨然一派柔媚之气。
那一泓清水似的清澈双眸隐现泪光,更显得楚楚可怜,清雅绝伦。吴天德怔了一怔,他见惯了一袭缁衣的仪琳,未料到她打扮起来竟是如此端雅清秀、不可方物。
吴天德一把抓住她手,仪琳的手指光滑清凉,掌心却微微有些湿意,她被吴天德握住了手掌,脸上露出幸福满足的笑意,看见吴天德身后跟着那么些人,又不禁微现羞意,缩回了手,轻声道:“吴大哥,静月姐姐等你很久了。”
吴天德嗯了一声,移目向朱静月望去,站在门楼下的朱静月也是一袭白裘,正含笑望着他,娇姿妍毁,犹如一朵雪中梅花。四目相对,二人顿时痴痴两忘,旁若无人。
吴天德一步步走了进去,朱静月嘴唇微微颤抖,低低地道:“天哥,月儿好想你。”吴天德定定地望着她,忽地一把将她搂在怀中,在她颈上吻了一下,激动地道:“月儿,我也好想你,真是苦了你,这一年来,我竟没有一天好好陪在你的身边”。
朱静月的泪珠儿终于忍不住沿着白晰的双颊流了下来,她啜了一下鼻子,带着泣音道:“你是男人,我知道有些事你不得不去做的。不过至少我比非烟和仪琳幸福啊,我还有你的小宝宝陪着我!”
听了她说小宝宝,吴天德松开怀抱,喜道:“月儿,咱们的小宝贝怎么样了?应该再有两三个月就快生了吧,我在外边,常常想起你们,想着有一天我们抱着小宝贝儿一齐好好地过日子”。
朱静月甜甜地笑着,说道:“嗯,宝宝已经会踢人了,经常在我肚子里闹呢,哎哟,他又踢我了,一定是知道他的爹爹回来了,呵呵!”
吴天德兴奋地道:“是吗,我听听”,说着已情不自禁地抚着朱静月的肚子,小心翼翼地贴上耳朵去,朱静月的脸庞虽如往常一样明媚,但肚子却已涨得高高的,吴天德摸着那高高隆起的肚子,那里面有一条小生命即将诞生,那是他的亲生骨肉啊。
他的心中油然而生一种自豪的感觉,还有敬畏!抚着那沉甸甸的地方,他的胸臆之间除了欢喜,还有对神奇生命的敬畏。
隔着一层毛茸茸的貂衣,当然感觉不到她腹中的悸动,吴天德笑呵呵地抬起头来刚要说话,却见朱静月低着头望着他,神色问充满了温柔与骄傲,可是那俏脸上却已布满了红晕,她凝脂般的雪肤之下,隐隐透出一层胭脂之色。
她双睫微垂,虽将为人母,可是那股女儿羞态,仍是娇艳无伦,看得吴天德心中一荡。他这才意识到仍在大厅广众之下,不禁讪讪一笑。
总算大家都识相,就连不戒和尚也笑得合不拢嘴地早早离开去找老婆了。白公子又改造了一番的这幢很“简陋”的房子已经给几位师娘都安排了各自的房间。一家人甜甜蜜蜜地吃过了团圆饭,又扶着朱静月参观了一遍自已的新居,天色已经渐渐暗了。
蓝娃儿忐忑不安,朱静月看向她时别有寓意的笑容叫她有些坐立不安,今天白公子跑到山上大呼小叫说她要生孩子,已闹得她在众人面前大大地丢了脸,现在再看到朱静月的笑意,蓝娃儿心中别提有多不自在了,陪着他们笑谈了一会儿,就忸怩着告辞回自已房间去了。
曲非烟见到吴天德回来,一直都兴高彩烈的,她也知道今晚吴哥哥不会陪在她的身边,见蓝娃儿离开,她也笑嘻嘻地跳起身来,大大方方在吴天德脸上吻了一口,在他耳边悄声道:“天哥哥,你回来非烟好开心,静月姐怀着孩子好辛苦,今天多陪陪她,不过明天呢。你是我的,要不然哼!”
她脸上笑得开心,手指已飞快地在吴天德大腿上拧了一把,格格笑着跑开了。吴天德忍着疼,心中却是十分温暖,这样的日子才叫温馨,整日在江湖中奔波,把心爱的人都抛在家里,牵肠挂肚的,于心何忍?
虽说要除东方不败十分凶险,不过当年令狐冲和任我行、向问天都办得到,自已的武功远在当初的令狐冲之上,还有东厂的魏忠贤帮忙,料来是有惊无险、毫无悬念,只盼任我行早早从南方回来,为师父报了仇,就可以陪着诸位娇妻游山戏水、长相厮守了。
白公子虽在这宅中也为仪琳布置了房子,但毕竟二人尚未成亲,仪琳害羞,吴天德在的日子她晚上都回不戒那里休息。
这些日子吴天德不在,仪琳也时常住在这里陪伴朱静月和曲非烟,现在吴大哥回来了,仪琳却羞涩起来,见她们都跑开了,仪琳也嗫嚅地道:“吴大哥,我也先回去了。明天,我再来陪静月姐姐”。
朱静月抿嘴笑道:“仪琳妹子就是嘴儿甜,陪我?我看是陪你的吴大哥吧?”仪琳听了俏脸更红,慌慌张张地看了吴天德一眼,忙道:“静月姐,我先走了”。说着转过身逃也似地走了出去。
朱静月调皮地瞅了瞅有些尴尬的吴天德,笑道:“还不送送人家,仪琳妹子等你回来,那种思念可比我们还深呢”。
吴天德自那日将仪琳接出尼庵,就惊闻风清扬之死,一直也无瑕与她在一起,对这位仪琳妹子总有种歉疚之意,听了这话向朱静月一笑,便悄悄跟了上去。朱静月在后边轻轻叹了口气:这位风流郎君啊,看来那位蓝娃儿姑娘也难逃他的毒手了,不知何时他才会收收心呢。
仪琳慌慌张张地走出门去,门口两串红灯已有仆人点燃。她站在门边,冷风拂在脸上有些凉意,那种羞窘才稍稍褪去。
仪琳芳心可可,早已寄予吴天德,朱静月和曲非烟也早已默认了她的身份,但是一被朱静月调笑,这小妮子仍是十分害羞。
地上的雪已经扫得很干净,仪琳沿着院墙走出十余步,灯光已变得有些昏暗。忽然身后吴大哥的声音唤道:“琳儿!”,仪琳身子一颤,止住了步子,只觉肩头一紧,已被吴天德揽在怀中。
吴天德望着她在昏黄灯光下有些朦胧的俏脸,在她滚烫的脸蛋上吻了一下,仪琳嗯了一声,身子都似有些软了。
她被吴天德慢慢转过身来,望见他灼热的目光,不禁羞羞地闭上了美目,唇边却含着甜美的笑意,一副回身就郎抱,含羞复含笑的可人表情。
这副清纯中透着柔媚的表情看得吴天德心中那男人的欲望一下子升起,他抬起仪琳的下巴,忽地吻上了她的小嘴,舌头伸入她唇齿之间,肆意纠缠着她那丁香小舌。
清纯的仪琳既不懂拒绝、也不懂迎合,一副予取予求的表情,傻傻地任由吴大哥索取着她的甜吻,半晌才憋得推开他,呼呼地直喘气,那娇嫩的嘴唇被吴天德的热吻吮得都有些肿了起来。
吴天德得意地呵呵直笑,又在她唇上啄了一下,温柔地道:“琳儿,等吴大哥替师父报了仇,就娶你过门”。
仪琳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忽然壮起胆子踮着脚尖在他颊上一吻,还未待吴天德反应过来,自已已羞不可抑地逃了开去。吴天德望着她娇俏的背影,满面惊喜与新奇之色,这小丫头,终于将自已当成一个女人看待了。
朱静月甜蜜地依偎在吴天德的胸前,轻声道:“你出去那么久了,我又不能陪你,今晚去非烟那里睡吧”。
吴天德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她隆如圆球的腹部,一副视若珍宝的表情,听了她的话呵呵笑道:“月儿,好久没和你在一起了,你现在挺着这么大的肚子,不知有多辛苦,我今晚陪你,你腰酸不酸,有没有抽筋的感觉?平时多晒晒太阳,多吃些虾子和青菜”。
朱静月舒服地享受着他的抚摸,听了这话张开眼睛笑道:“瞧不出,我的天哥哥懂得好多事情呢,放心吧,你那位宝贝徒弟请来的老妈子都带过孩子,有她们照顾,许多我不懂的事情都有她们教呢”。
她静静地偎了一会儿,轻轻地道:“天哥,你说要找来帮忙的人去了南方,那你要多久才会去为师父报仇?我好想快些结束这种日子,让你常常陪在我身边。”
吴天德沉吟道:“他要去南方收伏日月神教教众,各省走上一遭,怎么也得一两个月时间吧,再过些日子,华山剑宗就要开宗立派了,我这个掌门人怎么也不能到时才去。过两天咱们就回华山吧”。
朱静月吃惊地道:“回华山?现在冰天雪地的,我要怎么去啊?你不是又要抛下我一个人走吧?”
吴天德呵呵笑道:“我怎么舍得?我坐过白家的豪华马车,不知有多安逸,叫那小子弄一辆来,保证让我的静月郡主一路舒舒服服地回到华山”。
朱静月听他不是要一个人回去,这才放下心来,咭地一笑道:“你从哪儿找来这宝贝徒弟,明天你去白云庵看看吧,旁边正在重盖一座尼姑庵,唉,金碧辉煌,不过我怎么看都觉得有点不伦不类的感觉”。
吴天德听了奇怪,正想问个明白,朱静月忽地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今天白展堂跑回来说四师娘要生了是怎么回事?你不会已经把人家蓝娃儿给”。
吴天德心中一跳,吱吱唔唔了半晌说不出话来,朱静月不忍再叫他为难,叹道:“当初叫她去陪着你,我已猜到有今天了,其实那丫头一直留在这里,哼哼!早晚也一样逃不出你的手心。
我只是想,若论武功,我们这几个人都差你太远,帮不上你的忙,听非烟说那丫头用毒的本领大得很,有她在你身边,我的夫君就会安全许多,唉,就算因此多添一位姐妹,也比没了夫君强呀。”
吴天德这才知道朱静月要蓝娃儿暗中跟随自已的用意,听得吴天德一阵激动,愧然道:“月儿,我真的是太贪心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拈花惹草了,一心一意地陪着你们”。
朱静月似笑非笑地道:“哼!你的话听不得,你在床上说的话更是听不得!看你自已的良心啦,我朱静月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根扁担抱着走,又能奈你何?”
吴天德正要赌咒发誓,朱静月忽然惊喜地道:“宝宝又踢我啦,快摸,快摸,那里!”,她抓着吴天德的手,贴在肚子上,果然里边传来几下震动,震得整个肚皮都轻轻颤动起来。
吴天德又惊又喜,轻轻用手按了按,不料里边那小东西感应到了,朝他轻按处又顶了几下,吴天德不禁象个孩子似的呵呵笑了起来:“这小家伙好厉害,和他老爹对掌呢,哇,这一拳好用力”。
朱静月啐道:“对什么掌呀,我听人说,小孩在肚子里是倒着长的,他是用脚丫子踢你呢,踢你这个花心的爹爹”。
吴天德嘿嘿直笑,趴在床上双掌抚在她的腹上,轻轻感应着那小家伙有力的踹动,心中溢满了幸福。忽地,他感到左右两边的手掌都受到一顶,不由微微一怔,这两边对一个小孩子来说,未免隔得太远,两条腿怎么也踢不出这么远去,月儿才七个多月就这么大的肚子,难道怀的竟是一对双胞胎?
吴天德越想想是兴奋,忍不住呵呵地傻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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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 嵩山大会 第一百零七章 令狐传剑
华山,群峰傲立,浮玉冰雕,削壁千仞,云迷献岫。一行车队,辗冰压雪,缓缓而来。
白公子一骑神俊的黑马,黑披风、黑骑装,这套行头都快盖过他的师父去啦。可惜气质比起来却差了一截,吴天德虽只是默望群峰,淡笑不语,那种气质,纵然在千百人中,仍然一眼就可叫人注意到他。
白公子一边搓搓冻红的双手,在口上呵着热气,一边对吴天德眉飞色舞地道:“师父,素闻华山之险,天下第一,今日看来果然不错,师父你瞧,那边几座山峰,险峻异常,恐怕徒弟施展‘神行百变’也爬不上去,真是险绝天下啊”。
吴天德微笑道:“我初来华山时,同你一样的感觉,不过现在经历的事多了,倒觉苍穹之大,自在其心,万物之险,亦由心生了”。
白公子一听肃然起敬,师父这话至高至深,乍一听那是狗屁不通,细一想还是狗屁不通,师父就是师父啊。
华山险峻,吴天德所住的北峰云台峰更是险中之险,虽然春天即将到来,向阳一面已冰雪渐融,此处仍是冰雕玉琢、琼瑶满树。
庞大的车队到了玉泉院下已无法登山,好在大同府白老爷听师爷说儿子要跟着一个神棍去闯江湖,一路跟头把势地从大同跑到了恒山,一见这位“神棍”居然是一位卸了任的从四品大将军,这才放下心来,苦劝儿子不见效果之下,派了大批的仆从随来照顾他的起食饮居,因此搬运行李物什的仆佣甚多。
吴天德跳下马来,自车轿中搀下爱妻静月,携手踏石阶而上,过鱼石、灵官庙,一路直奔自已的家园。朱静月虽大腹便便,但武功在身,身手较之寻常人还要灵活几分,此时即将回到自已的家,那可是自已亲手布置的家园,心中感情自然不同,因此吴天德虽多次劝阻,朱静月仍是登山甚急。
曲非烟、蓝娃儿随在身后,仪琳却没有跟来,她心中虽极想与吴天德同行,毕竟两人尚无名份,性子又过于腼腆,虽然心中恋恋不舍,却不肯就这么随他来华山。
不戒和尚夫妇早将女儿心事看在眼里,反正再过两个月,华山剑宗就要开宗立派,那时再带女儿以道贺之名同来,也是名正言顺。
眼看那幢宅院已在眼前,曲非烟欢呼一声,拉着蓝娃儿越过吴天德抢先奔去,吴天德和朱静月不禁摇头失笑。待来到门口,那位老管家领了家中几个仆役站在门口,激动的老泪纵横。
担惊受怕啊!大老爷说走就走,一家三口走得无影无踪,华阴县令不知怎么得了消息,一听朝廷卸任的从四品大官、山西巡抚丁纪桢的知交好友吴大将军在他治下失踪,吓得魂飞魄散,三天两头把这老管家叫到县上问话,若不是没有苦主、私心里也真的盼望这位吴大将军确是下山寻妻,早将管家仆役锁回去问个恶奴害主之罪了。此时一见主人回来,自然是激动万分。
吴天德和朱静月却没心思搭讪他们,倒是看到那个点头哈腰、满脸堆笑站在老管家旁边的“不死小强”,想起田伯光的留信居然被这乡下小子给拿去擤了鼻涕,吴天德也不知该打还是该骂,犹豫了一下,只是瞪了他一眼便绕了过去。
“不死小强”莫名其妙,不知老爷为什么唯独对自已如此垂青,上下看看并无不妥,吸了吸鼻子才恍然以为老爷嫌自已肮脏,忙将袖筒儿往鼻下一抹。
吴天德临近门前,心情也激荡不已,连忙跨进门去,却见曲非烟和蓝娃儿蹲在院中池旁,娇笑着撩水嬉戏。原来吴天德引来的这处山泉,本是一处温泉,水至此处已有凉意,当初倒不觉得。
此时冰雪寥峭,这泉水并不结冰,池水上袅袅升起团团白雾,触水但觉温热,才觉其有异。曲非烟和蓝娃儿都不曾见过温泉,见池旁四周冰雪晶莹,一池泉水却清澈透底,汩汩流动,稀以为奇,忍不住在池旁打闹起来。
吴天德和朱静月见了,心中亦温馨无比,也不去打扰,匆匆返回自已房中,朱静月望着自已布置的房间、摆放的饰物一如离去之前,虽只数月之前往事,此事看来却恍若一梦,不由喜极而泣。
喜极而鼻涕的却是那位“不死小强”,那位美得不象话的蓝眼睛大美人儿不知怎么向管家问起了他,找到他时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只是笑了一笑,塞给他一锭足足二十两的银元宝,便翩然而去了,弄得众仆都望之眼红。
濯剑池旁,岳不群盘膝坐在池边青石上,脸上紫气氤氲。
岳不群实是华山气宗难得的人才,否则昔年气宗掌门重伤下山,也不会独具慧眼,将掌门之位授予这位年及弱冠的徒孙了。此时他的紫霞神功已臻大成,气宗功夫本就难学,在他这个年纪能将紫霞功练到这个境界的华山弟子屈指可数。
劳得诺悄悄走了过来,见岳不群双掌如球,抱于丹田,正在行功运气,便肃立一旁。岳不群缓缓吁出一口气来,并不回头,却突然问道:“什么事?”
劳德诺忙躬身道:“师父,昨日下午山下浩浩荡荡驶来一支车队,绕过山角直奔云台峰而去,咱这华山五峰,冬天雪大路滑,罕见人迹,弟子一时好奇,去打听了个明白,原来是是自立剑宗门户的吴天德回来了”。
他说完抬起头来瞧了岳不群一眼,见岳不群背面而坐,挺立如山之峙,丝毫不为所动,脸上不由闪过一丝失望神色。
岳不群面向池水,似在倾听那池水潺潺,出神半晌才淡然道:“原来是吴先生回来了,封不平等人可去迎接?”
劳得诺恭敬地道:“好似吴先生并未通知朝阳峰上的那些人,不过吴先生带来很多人”,他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终于看到岳不群背影微微一动,唇边不禁闪过一丝笑意,继续道:“据弟子看来,那些人只是些寻常仆役,并不识武功,看来这位吴先生排场当真不小”。
他正滔滔不绝,岳不群已淡淡地道:“知道了,你退下吧!”,劳德诺怔了一怔,拱手道:“是,弟子告退”,说着缓缓退后两步,脚步声渐渐远去。
岳不群又坐半晌,忽地双目一睁,拂袖而起,那袍袖一扬,激起池中大片池水,哗地一声泼在对岸壁上,只听岳不群一字字道:“左冷禅,你倒是好生看得起我岳某,嘿嘿,想再看一场气宗、剑宗的大火并么?”
他的手笼在袖中,虽看不见动作,但是那袍袖微微抖动,显然正强抑怒气,过了半晌,岳不群才长长叹了口气,无力地塌下了一直挺得笔直的脊梁,痴痴盯着池水半晌,才悠悠叹道:“那壁上武学,我明明已招招记得明白,为何仍不是他对手?”
他喟然向天,凄凉地道:“师祖,不群弱冠之年,接掌华山门户,大任在肩,如山之重,日日殚精竭虑,生怕弱了华山一派的名声。为了华山,不群广结善缘,只盼恢复我华山昔日风光,可恨左冷禅包藏祸心,一直存有吞并我华山派的野心,不群早已心力交悴,万万想不到现在又冒出个吴天德来,如今剑宗人强马壮,不群该怎么做呢?”
他懊恼地垂下头来,沉思半晌又疑惑地道:“他的剑术怎么会如此高明?那日正气堂上冲儿使的那三招也是妙到毫巅,却又并非石壁上武学,莫非他另有奇遇么?可我旁瞧侧击,始终不得其详,唉!难道华山气宗要自我而亡么?”
令狐冲这几个月来和小师妹岳灵珊朝夕相伴,不但华山派上下早已明了二人关系,便是岳不群和宁中则也已瞧出几分端倪来。
令狐冲自幼由岳氏夫妇养大,宁中则待其如同亲子,见女儿与他在一起甜蜜非常、令狐冲对灵珊也呵护备至,对二人的关系也乐见其成,令狐冲这几个月的快活日子比这二十年加起来都多,可说如在天堂矣。
这时他与岳灵珊正在一株梅树下练剑,自习了独孤九剑,令狐冲于剑理领悟日深,华山剑法使出来也不再拘泥于一招一式,剑势大为灵动,只是碍于当日风清扬曾说过不欲让人知道他得传此剑,所以对师父师娘也未提过。
在令狐冲心中,师父是华山掌门,自不会觊觎别人武学,纵然告诉师父,他也不会详问其情,但有此心结,却也不便在人前露此武学了。
他与岳灵珊比剑传情,正自得其趣,忽地陆大有匆匆跑来道:“大师兄,师父唤你过去呢”。令狐冲听了不由一怔,自从岳不群前些日子离开华山一些日子后,一回来便整日在濯剑池练气习武,已很久不曾召唤过他了,今日突然找他做什么?
他答应一声,急急跑出两步,回头向岳灵珊扬了扬手,岳灵珊俏立在梅树下,向他点了点头。见了小师妹那人比花娇的俏丽风姿,令狐冲不禁心中一暖,走出片刻,忽地想到:自已与小师妹的事,早已是路人皆知了,师父整日在濯剑池练功,也不曾听说江湖上有什么大事发生,他突然招自已前去,莫非是为了自已和小师妹的婚事?
令狐冲越想越觉大有可能,不禁心花怒放,待走到正气堂前,不由停下了步子,心中怦怦直跳,暗想:“师父若是向我提起小师妹婚事,我该怎么办?师父是谦谦君子,如果我听了一口答应,不知礼数,师父心中一定不喜,应该怎样向师父表达自已心意?师父变成了岳父,我是应该立即改口,还是待到成亲之后?”
令狐冲想起小师妹俏丽可人的模样,想到她从此就要做为自已的枕边夫妻,长相厮守,心儿跳得更急,望着那正气堂的大门,竟然有些情怯,迟疑半晌,才放轻了脚步,缓缓走了过去。
正气堂的大门虚掩着,这门自被桃谷六仙扮包青天时挤破了门框,岳不群又重新修缮,不过不再是两扇大门,而是改成了六扇的檀木门,中间两扇平时并不开启。
令狐冲走到偏门边上,正犹豫着想向师父禀报,忽听岳不群在厅中语声朗朗,似在与什么人说话,不禁心中一奇,自虚掩的门口悄悄望进去,却见师父背对自已,跪在正气堂大匾下,面对香案上列代祖师的牌位说着话。
令狐冲心中奇怪,平时非逢清明祭祖之日,师父并无如此隆重情形,难道是出了什么事?他悄悄侧耳听去,只听岳不群道:“列代祖师在上,岳不群忝为华山掌门,无德无能,武艺低俗,既不能光大华山门楣,又不能维持华山声名不坠,实在愧对列代祖先。
我气宗为维护华山正统,昔年多少师伯、师叔牺牲性命,而今剑宗弟子卷土重来,弟子却一筹莫展,可恨弟子在武学上不能更胜剑宗一筹,不能维持我气宗声名不坠,如今不群孤木难支,待四月初七剑宗重开门户,气宗便要没落于弟子之手,每每思及,弟子都痛心疾首”。
只听岳不群语音微颤,似已啜泣地道:“这些年来,弟子在江湖上行侠仗义,得蒙江湖中人赐以‘君子剑’的绰号,不过为弟子一人博得些清誉而已,对我华山一派却无甚助益。弟子愚钝,内功难臻大成,剑术更加低微,值此岌岌可危之境,竟是毫无办法。
不群为我华山香火,又不愿有辱我华山名声,自请退出华山派,携妻子杀上朝阳峰,与剑宗弟子同归于尽,以解华山之危。
不群弟子令狐冲,聪颖好学,天份极高,弟子今日禀明列代祖师,择良日将掌门之位传于冲儿,愿列祖列宗保佑冲儿,重振我华山声威”。
令狐冲听到此处,不由大吃一惊,忍不住蹬蹬蹬连退几步。他已听说当年为争正统,华山二宗自相残杀的事,近日剑宗在朝阳峰另立门户,令狐冲只道与华山气宗再无干系,想不到师父忧心于气宗声名被他们压下去,竟然抱着玉石俱焚的决心,要与他们同归于尽。
岳不群听到门外脚步声响,向门外喝道:“什么人?”
令狐冲听他声色俱厉,忙颤声道:“师父,弟子令狐冲奉命求见”。
岳不群听见是他,语气一缓,温声道:“是冲儿来了,进来吧”。令狐冲应了声是,抢上两步,匆匆走进正气堂,见岳不群侧身立于案旁,偷偷把眼瞧去,忽见师父腮边似还有一道尚未抹净的泪痕,心中忽地说不出的难过。
岳不群停了片刻,回过身来,脸上带着一丝笑意道:“冲儿,你自幼由我养大,视若亲子,平时师父虽常责骂你饮酒无度,身为华山派大弟子却不能以身作则,也是恨铁不成钢之意,其实你聪明好学,天份极高,为人又正直仗义,深得我侠义门风,师父心中一直以你为荣”。
令狐冲听了一向严厉的师父说出这番话来,不禁激动地跪倒在他面前,叫道:“师父”。
岳不群似也极为激动,走上前来,轻轻拍了拍他肩头,叹道:“师父昔年追杀江洋大盗陕西双煞,一直追到西凉古道,在那儿遇到了你,那时你父母被山贼杀死,我看到你时,你还是襁褓中的一个婴儿,这么些年来,你也已长大成人啦。你是师父的大弟子,今后要替师父多多担当华山派的事情,再也不要酗酒无度、放浪不忌了,知道么?”
令狐冲忽地抬头道:“师父”,岳不群打断他的话,将他搀起道:“冲儿,我知道你与珊儿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师父老啦,想和你师娘离开华山四处走走,我想将珊儿的终身托附与你,你可愿意么?”
令狐冲再也忍不住泪流满面,卟嗵一声跪倒在他面前,激动地道:“师父,您不要再瞒弟子啦,方才弟子已听到师父的话。师父,弟子曾遇一位奇人,学到一套极高明的剑术,师父内功精湛,名震江湖,如果师父再学了这套剑术,一定能够压倒剑宗传人,决不致弱了我华山派正宗的名声”。
岳不群眸中攸闪过一片狂喜,强自压抑住激动,作势怒道:“冲儿,不要再说了,我是华山派掌门,学了别派功夫,纵然能够压制剑宗气焰,不致让华山一派香火自我而亡,传出去岂不也是让人笑话?华山一派名声都要被师父丢尽了”。
令狐冲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个响头,决然道:“师父,您常说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习武的人不可枉自尊大,大凡成名高手,均谦虚好学、博采众家之长。您武学修为精深,学了自能融会贯通,有所创新,到那时谁敢说那便不是咱华山派武学?
此事弟子再不让第三人知道,只要本派胜过剑宗,彼此相安无事,岂不好过华山一脉同室操戈,师父!您老就答应了弟子吧。”
岳不群扶起令狐冲,颤声道:“冲儿,师父没有看错你,好!为了华山一派能够薪火相传、发扬光大,我个人声名又算了什么?师父答应你!”。
朝阳峰上,华山剑宗的门户已矗立起来,那房屋布局一如玉女峰下的华山‘正气堂’。‘剑气冲宵堂’与‘正气堂’除了那块大匾上的字,其余一模一样。
自恒山赶回的封不平三人与金山无名在‘剑气冲宵堂’落成之日,仰望金匾,忆住追昔,恍若又回到了三十年前的华山派。只是情景如旧,五人却已是白发苍苍,不免思之落泪。
此时大体都已筹备就绪,只差那位吴大掌门未至。江湖上的门派成立,纵然是一个只有小猫三两只的门派,也总有些朋友来道贺的。可是剑宗这几人二十多年来隐姓埋名,江湖上并未结识什么朋友,加上若有人来给华山剑宗道贺,就会得罪气宗的岳不群。
因此几人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虽已遍洒英雄贴,恐怕到时一个来道贺的江湖朋友都没有,到时不但吴师弟脸上无光,剑宗也难免被江湖朋友耻笑。
这日上午几人正聚在房中绞尽脑汁地想着办法,一向吝于说话的金山和尚见大家一筹莫展,自已抓耳挠腮了半天,刚刚想出花钱请些人来扮贺客的馊主意,还来不及跟大家说,忽然封不平的大弟子韩昭跑进来道:“师父,诸位师伯、师叔,外边来了两个骗子,其中一个姓白的自称是华山剑宗掌门大弟子,师弟们已用’错剑大阵’将他们围住了,请师父示下,要不要将他们擒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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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 嵩山大会 第一百零八章 错剑大阵
封不平、丛不弃三人在河南乡下这些年来陆陆续续收了三十九名弟子,此次除了几个已成家立业或年纪尚幼的,随他们来到华山的有三十二人。
封不平早就告诉他们在玉女峰下住着华山剑宗的大对头,也就是当年将师父们赶出华山的气宗传人,这次在朝阳峰自立门户,说不定他们什么时候会来生事,要弟子们小心戒备,一有事端立即回报。
韩昭是个孤儿,自幼跟在封不平身边,与封不同情同父子,已尽得师父真传,听了师父的话,一直心中暗自警惕。
华山派武功气、剑双绝,但剑法精要掌握在剑宗手中。这些年来为了重振剑宗声威,封不平等人对弟子悉心教授,由于剑宗功夫易于速成,这些弟子们都已身具不俗的武功。
来到华山后,封不平三人将学自古洞石壁的剑招也毫不藏私地传授一众弟子,他们的剑术更是突飞猛进。但那石壁上所载武学乃是华山派最高明的剑法,这些弟子学多了日只得其形、未得其神,此时正在刚刚铺就的前厅中练习石壁上学来的剑法。
白展堂随师父来到朝阳峰,远远的看见那鳞次而立的房屋,想想自已乃是掌门人的大弟子,除了师父自已最大,不禁心花怒放,见师父缓缓而行,不耐地和他说了一声,展开‘神行百变’功夫,当先而来,冲到门前恰看见剑宗弟子正在庭前练剑。
韩昭看见一个全身黑色劲装的青年疾步掠来,身法竟是奇快,心中暗暗戒备,见他鬼头鬼脑地站在门前看着众师弟们练剑,便走过去道:“朋友,这里是华山剑宗,阁下到此,可有什么事吗?”
白大少爷看了会儿,本想点评一番露上一手,可是以他半吊子的功夫,自然无法对这些练剑十余年的剑宗弟子品头论足一番,便装腔作势地咳了一声,转而对房屋建筑找起毛病来,指指点点地道:“门户就是脸面,堂堂的华山剑宗,这样的门户可是小了点儿,得加宽加大,换一对朱漆桐木卯钉的大门,门前那对滚绣球的小狮子换成丈二高的雄狮,那就有点儿意思啦”。
他不理韩昭紧瞪着他的眼睛,一脚踏进门来,又道:“这样的碎石子路可是寒酸了些,回头叫人全砌成汉白玉的,你们嘛,可以在后边专门开辟一个千层土的练武场,石锁、教台、兵器架都要一应俱全,那才象话嘛!”
白展堂以掌门大弟子的身份自说自话,韩昭听来却以为这人特意来嘲笑剑宗寒酸,不禁勃然大怒,说道:“你是什么人?我华山剑宗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指手划脚,请你立即离开!”
白展堂得意洋洋地道:“要我离开?哈哈,你知道我是什么人?有眼不识泰山,本大侠便是华山剑宗掌门大弟子白展堂,你还不快快拜过我这掌门大师兄”。
他可不知道那许多江湖规矩,还道自已是掌门人的大弟子,那无论入门先后都算自已的师弟,因此一面得意洋洋地说着,一面探手入怀,只待韩昭拜见大师兄,就塞把银票过去,免得被人笑话白大少爷太过穷酸。
不料韩昭武功虽高,却没有什么江湖经验,平日里只从师父那里听过江湖人的鬼域伎俩。他是大师兄,师父嘱他小心戒备有人上门闹事,心中一直十分警惕,这时见白展堂说着话儿,手却伸到怀里去,只道他要以暗器对付自已,心中一急,拔出剑来一剑刺去,口中急喊道:“师弟们快来,有人上门闹事啦!”
白展堂正探手入怀,想来个一鸣惊人,一大堆银子砸下去,将这个看起来还挺顺眼的小师弟砸得从此服服贴贴,不料手刚刚伸进怀中,这小师弟居然就一剑刺了过来,剑势凌厉,寒气袭人,白展堂吓得急忙闪身后撤,他学的半吊子‘阴魂不散’身法虽然比起正宗的回声谷传人来差了许多,但仍然如同泥鳅一般滑溜,左一闪右一转的突出了韩昭的攻势,扯开嗓门叫道:“师父,快来救命啊!”
吴天德堪堪走到门口,听到白展堂叫声,急忙闪进门来,只见一名灰衣人挺着明晃晃的长剑,当胸一剑正刺向白展堂,他身后也有两人上前夹击,白展堂左闪右闪,神情慌乱,好几次都险些伤在那人剑下,一时险象环生。
原来韩昭听他口叫师父,心想:“果然是来闹事的,他叫的人,莫非便是师父叫自已小心戒备的那个大对头?”心下一狠,剑速加快,想抢在他师父到来之前先将他伤在剑下,减少一个对手。
吴天德见势不妙,飞身扑上,那两名挺剑上前想助大师兄一臂之力的剑宗弟子只觉一道奇快的身影自身边一掠而过,激起的劲风将二人的身子带得向旁一歪,心头不由大骇。
吴天德一掠而至,单手抓住白公子腰带,将他轻飘飘地掷向身后门口,韩昭的一剑已当胸劈到。吴天德微微一笑,眼见剑尖及体,脚步一错,身子好似陀螺似的一旋,那剑被吴天德贴衣避开。
韩昭收势不及,身形继续向前冲来,吴天德屈指在他尺关穴上一弹,韩昭只觉手臂巨震,那剑已脱手扬到空中,吴天德顺手牵住他手腕一带一送,将他扔了出去。
韩昭身子一轻,如腾云驾雾一般摔了出去,只道这一跤一定摔得不轻,不料身子自师弟们头顶飞过,直落到三丈开外的地上,连退了几步,卸去了余力,竟然安然无恙。
他定了定神,惊魂稍定,心中也知是人家手下留情,但对这人武功之高也更加畏惧,连忙大喝道:“布错剑大阵,围住他们!”
错剑大阵并非封不平几人所创,而是昔年剑宗高手所创的一套阵法。昔年华山剑、气二宗之争,互相贬抑对方武学,都认为自已坚持的,才是华山武学的正途。当时虽然剑宗人才济济,但修为高深的老一辈高手中,气宗高手人数虽少,武功却在剑宗之上,气宗以此事实大肆打击剑宗,认为武学修至巅峰,剑宗终是难敌气宗。
剑宗对这一说法表面上虽嗤之以鼻,其实心中也知所言非虚,当时华山掌门是气宗的凌若虚,他的剑术本就高明,内功修为更已到了三花聚顶的极高境界,与他平辈的剑宗高手若论剑术或可不在他之下,但内力修为远不及他,平时交手切磋没有一人是他对手。
若非剑宗后来出了个年轻弟子风清扬,不知从哪里学来一套极高明的剑术,他用的这套剑法虽不是华山剑法,但他行走江湖一连挫败了许多一流高手,江湖上却只认得他是华山剑宗弟子,因此大扬了剑宗名声,否则剑气二宗之争早已分出了胜负。
有鉴于此,剑宗几名杰出高手才研究出这套错剑阵法,弥补气功逊于对方的不足,气宗也早已探知这一点,因此在玉女峰上以言语相激,要双方一一对决,不可出此群战之法,否则当时这套剑阵若由当时剑宗的绝顶高手使来,威力更是不凡。
不过当时华山剑气二宗虽对武学看法不同,倒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气宗骗走了风清扬,只因为他用的不是华山剑法,纵然赢了,也不代表剑宗正确。又迫他们不用剑阵,彼此以真才实学较量,以为华山正宗下个定论。
华山掌门凌若虚本来剑气双绝,为了折服这些剑宗师弟们,执拗脾气上来,玉女峰比剑时也弃剑法绝学不用,任凭剑宗高手剑气千幻,剑招万变,但他凭着练到至高境界的紫霞神功,以拙胜巧,以静制动,竟也连败剑宗十余位高手,结果自已也受了重伤。
他是华山派掌门,本想藉此大败剑宗,结束自蔡肃、岳子峰两位前辈以来的剑、气之争。不料那些剑宗弟子也是性情刚烈,比剑失败,竟然一一自杀,从此五岳剑派排名第一的华山派人材凋零、几乎覆亡,大违凌掌门本意,他死时心中也已深怀悔意。
以凌若虚的武功,对风清扬的独孤九剑和这剑宗的错剑大阵也极为忌惮,可见这阵法的厉害,此时那些弟子见大师弟被来人一招击退,已是大惊,一听之下立即布起错剑大阵来。三十多人迅速穿插,你进我退,倾刻之间一道纵横交错的剑网已经织成。
韩昭对这套错剑大阵深具信心,见数十把明晃晃的长剑已将那武功奇高的人围在当中,这才匆匆赶去请示师父。
吴天德还不曾听说华山剑宗有过剑阵,见那些弟子训练有素、攻守有度,布起剑阵来竟是风雨不透,心中十分欢喜,有心想试试这剑阵的厉害,眼见六名弟子上下左右同时刺来一剑,立即身形跃起,犹如冲天鹰隼,一抬手已接住那柄自空中落下的长剑。
吴天德一剑在手,一道惊人的剑芒亦随之而起划空而出,凌空一剑旋击而下,剑如光轮似已囊括天地无物,凌厉无匹的剑气过处,六道剑影如潮水般退却。
吴天德身形甫落,那六人甫退的同时,交叉而过又是六人如长江后浪蜂拥而来,此时吴天德身形尚未落地,六人时机拿捏的正是时候,若换了一人,便只有以一已之力硬接这六剑。六人六剑角度已囊括前后上下各个方位,六剑同时袭来,若是分而击之,气无法凝于一点,便无法发挥内力优势,只须被对方缠住,这些人六人一组,你退我进,剑势错落如潮夕起落、连连绵绵再无一刻停歇,叫人眼花缭乱,除非武功高出对手太多,否则必然久战失手。
吴天德见这阵势心中一奇,这错剑阵的原理竟然暗合独孤九剑中信手挥洒、如行云流水,招招相扣、式式连环之理,不过独孤九剑的剑意是以一人使剑,招式牵引连环,千剑万剑也形同一剑,这剑阵是诸人合作、彼进我退,互相呼应,弥补别人一招使毕,旧力方去新力未生时产生的空隙。
他自不知这剑阵正是当年剑宗几位高手见过风清扬使剑,他们浸淫剑法一生,只瞧风清扬剑招,虽悟不透独孤九剑的奥妙,却也知道他剑剑连环如同行云流水,也是致胜关键之一,虽不能因此创出类似的剑招,却在剑阵之中借诸人合作之力达到了这一效果。
吴天德窥破其中奥妙,掌中剑并不去迎六人长剑,一声轻笑,尚未落地的身影又飘然而起,身法如风如雾,虚幻飘渺不可捉摸,身形过处,剑芒以他为中心弥漫开来,带起森森剑气,避开六剑锋芒,直逼正闪身后退的六人。
这错剑阵是剑宗几大高手苦心研究而成,岂是那般易破?扑了个空的六名弟子仿佛被他牵引着一般攸然追来,那六名正跃身后退的弟子惊而不乱,六道剑光扬起,攻守无懈可击。
这一来吴天德反似身陷重围,身前六剑,身后六剑,剑势漫天如同一张大网将他罩了进去,站在门边惊魂未定的白展堂也看出不妙,急叫道:“师父小心!反了,反了,竟敢对掌门人动剑!“
他上窜下跳的叫得虽欢,也知自已目前除了一套逃命用的‘神行百变’,其他的功夫太弱,不敢随便冲上去。
吴天德虽不知这剑阵奥妙,但也知所谓剑阵无论说的多么玄虚,其实要点就在于阵中诸人可以相互呼应,牵一发而动全身,击杀任何一人,都会受到来自他人的有效攻击,何况这都是他门下弟子,本就无意伤人,不过是想试探一下这门功夫的厉害罢了。
当下剑随身转,身随心转,身形如旋风,掌中剑如冷泉乍迸,炸射开去,刹那间已将前后刺来的利剑荡开。他剑上的力道何等刚猛,这些弟子都觉手臂巨震,若不是吴天德手下留情,已是剑断人飞,当下众弟子藉剑身一荡,身形随之扭转,化去那强劲的劲道,剑虽未脱手飞去,身形却为之一窒。
吴天德展开‘阴魂不散’身法,如风中灵燕,翩跹上下,急旋掠走,旁边那些弟子只见一道人影乍隐乍现,在十二名弟子间攸忽进退,忽如惊鸿一瞥,从不可思议的角度一闪而出,飘然落在刚刚从堂中奔出的金山、无名、封不平等人面前。
封不平三人深知这位小师弟剑术卓绝,金山无名更亲眼见过他内力之高,但此时见他轻轻松松从错剑大阵中飘然而至,仍不免目瞪口呆:掌门师弟什么时候又学了这样一身神鬼莫测的奇异轻功了?
吴天德袍袖一松,叮叮当当十二柄长剑撒了一地,然后躬身向五人道:“天德拜见五位师兄”。金山五人恍若自梦中醒来,连忙还礼道:“掌门师弟勿须多礼,剑宗门下快来见过本派掌门人!”
那些布阵的华山弟子一时还未反应过来,倒是阵中被夺去长剑、呆若木鸡的十二名弟子先清醒了过来,不禁又惊又喜地拜倒在地,高呼参见掌门。他们早听师父、师叔师伯们说过掌门师叔内功、剑术皆为本派第一高手,此刻见了这等神奇的功夫,比师父们所说似还要高明十倍,不由喜上眉梢。
金山和尚赵不凡倒吸了口冷气,叹道:“我剑宗高手穷毕生智慧研究的这套错剑大阵,曾自夸用来对付气宗第一高手凌若虚也易如反掌,当初要不是被他们拿话激住,在玉女峰上使出这套剑阵来,早已大获全胜了,想不到竟轻轻松松被掌门师弟破去”。
吴天德暗叫一声惭愧,这套剑阵暗合独孤九剑剑意,如果不是学了这套天下无双的轻功身法,要对付这十二柄连环如一剑的奇妙剑阵就算使出独孤九剑来也要费上一番功夫,但有了这样快捷的身法,再配合独孤九剑可就轻松得多了。
白公子见了师父大展神威,连夺十二柄长剑,不禁喜得眉开眼笑,他得意洋洋地走上前来,横了韩昭一眼,笑道:“小师弟,我说我是掌门大弟子,没有骗你吧?还不快快上来对本大师兄见礼?”
吴天德斥道:“这是什么规矩?本派这些弟子入门都比你早,你该称呼师兄才对,怎么敢自称大师兄?快见过诸位师兄”。
白公子一听顿时苦起一张脸,嚎道:“不是吧?这这这好几十人都是师兄?我怎么这么命苦啊,我以为做了掌门大弟子有多威风呢”,这小子一看这架势,那自立门户做开山祖师的念头又活了起来。
封不平笑道:“罢了,我们这些弟子有的入门也不甚久,叫他们师兄弟见见面,便以年纪论辈份吧。来,掌门师弟,我们进内叙话”。
封不平等人将吴天德让进剑气冲宵堂去,白大公子已开始挨个拉着人问年纪,比他小的便是一张银票,害得许多同门都暗恨爹娘把自已早生了几年。
堂上“剑气冲宵”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下供奉列代祖师的香案上空空如也。赵不凡指着香案道:“师弟,你是我剑宗自立门户的第一代掌门,将来本派开枝散叶、名震江湖时,你的大名将供奉在最上面,永远受人膜拜!”
吴天德轻轻点点头,又轻轻摇摇头,恭恭敬敬地向五人深深施了一礼,感慨地道:“诸位师兄,你们为本派费心费力,远胜于小弟,小弟实在愧对这掌门之位”。
封不平等人相视而笑,撸须道:“师弟说甚么话来,我们这些老家伙也没几天好活了,也只能做些这样的小事,若不是你,我们现在早已心灰意冷回到乡下耕田去了,有生之年,若是能看到我华山剑宗重新屹立于武林之中,我们已心满意足,这件大事,却要师弟多多费心了”。
吴天德肃容道:“这件事小弟心中已有计较,吴天德定不负诸位同门之望。”,孙不庸一直沉默不语,此时忽然道:“掌门师弟,玉女峰顶的石洞剑法已被人毁去,我们五人一直觉得此事十分蹊跷,那里是气宗的地盘,我们也曾怀疑到岳不群头上,不过我暗中窥视了他三天,都未发觉什么异样”。
吴天德怔了一怔,不期然想起去恒山路上在山中遇到的那个蒙面刺客,无论那人是不是岳不群,但是那人必是发现洞中武学并将其毁掉的人,他既然找上自已,早晚还会露面,现在倒是不必多加猜测。
因此吴天德听了面上并无异色,只是轻轻一叹道:“那壁上武学,本是无主之物,我们都已牢牢记在心里,毁去也没甚么,那人若是想对我们不利,早晚定会露面,本派成立在即,不必理会这些事。”
封不平叹道:“我们正为立派此事烦恼,本派打着华山剑宗的旗号,在朝阳峰上和玉女峰遥遥相对,江湖上纵然有些门派想来捧场,恐怕也会担心得罪气宗的岳不群,届时师弟你甫登掌门之位,若是没人前来道贺,那真比杀了我们几个还要叫我们难受”。
吴天德一呆,倒没想到开宗立派还有这么件事要人烦恼,瞧几位师兄人人面有忧色,看来武林中人对于脸面、名声实是看得比什么都重。
他自已前世作厨子,不知走过多少家饭店,眼见不少饭店成立之时花蓝堆出一条街去,吹吹打打三天不歇,该关门倒闭还是关门倒闭,所以对这些花样倒不怎么在乎,当下慨然笑道:“打铁还要自身硬,闯荡江湖靠的是真本事,让人笑上一时又如何,能笑到最后的,才是真正的好汉。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待咱们师兄弟轰轰烈烈闯出一番声威来,天下还有谁会笑话我们?”
封不平几人听了都是精神一振,赵不凡翘起大拇指来赞道:“小师弟胸襟气度实非我等所能比得,不愧是风师叔的嫡传弟子,师叔他老人家昔年闯荡江湖,正是这番豪气,旁人赞也好,贬也罢,全不放在心上,自求我道,无拘无束。”
吴天德听他提起师父,眼神一黯,立在堂前半晌不语。赵不凡自知失言,正要将话岔开,吴天德已低声说道:“师父,诸位师兄,我想去避月谷看看师父他老人家”。
封不平等人相视一眼,颔首道:“好,我们陪你一起去,带上美酒,祭奠师叔他老人家”。
leemingze8888
發表於 2012-2-28 12:20:18
第九卷 嵩山大会 第109章 天德不群 各有所悟(上)
避月谷,同谷外仿佛是两个世界。谷外冰雪晶莹,寒风凛冽,谷中却温暖如春。数人合抱的巨大的树木,遮天蔽日,巨大的树根扭曲盘结着钻进地下去。
如蛇的藤蔓和半人高的杂草密密匝匝,泉水潺潺,叮咚之声就在耳边,却看不见那流淌的水源。沿着一条小路缓缓行来,不时有惊跳的野兔山鸡飞快地钻进草丛中去。这谷中草丛过于严密,反而无法生长大型的野兽,整个避月谷绿意盎然,仿佛人间天堂。
吴天德还是第一次踏进避月谷来,看着眼前不俗的景色,立于一株古树下,仰望苍苍华盖,绿油油的难见青天,想起当初居于此谷、久不问世事的风清扬,吴天德神思有些飘忽起来。
他原本只懂得一身神妙的内功,便如一条被铁索紧紧缚住的蛟龙,空有无穷的力量,却始终不能淋漓尽致地发挥,是风清扬使他进入一个全新的武学境界,那情景犹如苍茫大海中的无舵之舟终于有了定向。也正因为风清扬,他也同时接过了许多的责任和义务,打破了隐居山林的愿望,结束了平静的生活。
吴天德痴痴地出神半晌,丛不弃低声道:“师弟,前边不远有一个小湖,我们将师叔就葬在湖边高处。风师叔平素最喜在湖边垂钓,怡然自得常常一坐就是一天”。
成不忧忽地怒道:“屁的怡然自得一坐一天!掌门师弟,你不知师叔他为什么退出江湖么?当年师叔闯荡江湖,行侠仗义,声威一时无两,若不是中了气宗奸计,师叔自觉无颜面对剑宗诸位同门,又怎么会饮恨退出江湖?你当他发下终生不再用剑的誓言,从此退出武林住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很开心么?风师叔年轻时最好热闹的,你不知师叔死前,唇边含笑极是高兴,我想他一定是欢喜这么多年来终于能痛痛快快地和人比一次剑。英雄正当跃马江湖、快意恩仇时却不得不隐居山林,有什么好自得的?都是气宗那些卑鄙无耻的小人害得他!“
吴天德一叹,心中默想着成不忧方才说过的话。再往前行,绕过一片树林,眼前景色一变,出现一个小湖。湖并不深,那水清澈见底,微微泛着涟漪,可以看见一条条银白色的肥鱼在水底追逐嬉戏着。
小湖的周围生长着许多枝条袅袅的垂柳,柳下黑黑的泥土中钻出许多红色的气根,临水的柳树根部已被小鱼小虾掏空了一半。封不平指着那排垂柳道:“从那里上去不远,有一处缓坡,风师叔就葬在那里”。
吴天德默默地点了点头,沿着那排柳树登上坡去,只见草地上已被封不平等人清理出一块平地,一座孤零零的坟茔矗在那儿。吴天德走到坟前,丛不弃递过一只酒囊,吴天德接在手中将囊中美酒洒在那坯黄土前,一时酒香四溢。
吴天德一撩袍襟跪在地上,赵不凡几人也依次跪在坟前。吴天德凝重地磕了三个头,望着那坟茔轻声道:“师父,弟子吴天德来看您老人家了”。他默默地向坟茔祷告一番,回头问道:“怎么没有给师父立碑?”
封不平道:“我们几人商议,你是本派掌门,又是风师叔亲传弟子,所以想等你来”。吴天德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走到近旁一棵笔直的樟树前,忽然横掌一削,那臂粗的樟树喀喇喇倒了下来,吴天德竖掌如刀,接连劈去,但见木屑横飞,他的掌缘竟比钢刀还要锋利,顷刻间已削出一块平平整整的木板,吴天德走到坟前,想道:“碑上刻些什么字呢,是刻上恩师风清扬之灵位、华山剑宗风清扬之灵位、还是剑圣风清扬之灵位呢?”
沉吟半晌,吴天德忽地手掌一合,将那木板抓碎丢到一边。封不平奇道:“师弟,你这是何意?”。吴天德摇头道:“师父只用十年江湖岁月,留下一生不尽传奇,一块木碑,又能写出些什么?有碑无碑,又有何妨?”封不平等人尽皆默然。
吴天德沉思片刻,道:“诸位师兄,剑宗开山立派之时,我想将师父尊为本派开山祖师,供奉于剑气冲宵堂”。封不平等人互视一眼,微微点了点头,赵不凡说道:“师叔剑法通神,是我华山剑宗有史以来剑法第一人,我等愿意奉风师叔为本派开山祖师”。
吴天德听到剑法通神、华山剑宗第一人的话,忽地想起在涧泉崖下,风清扬见他将剑意融入刀法中时,曾说过他一生以剑为傲,却也不过是承袭前人学问,不要说有所创新超越,便是穷数十年功夫,也不过才不到了无招境界,远远不及昔年剑魔独孤求败的无剑至高境界,所以殷殷希望他能自出机杼,将独孤九剑融会贯通,创出属于华山派的独门绝学来。
此时想来,师父的音容笑貌还如在眼前,他清郎的声音似还在耳边回响:“大智可以若愚,大巧可以若拙,武功之巅,各有不同的问道路径,殊途而同归。你的刀法虽然尚嫌稚嫩,若是潜心研究,说不定独辟蹊径,创出一门名传千古的天德九刀出来,将来成就一代宗师也不是不可能””。
独孤九剑,何止九剑!天得一刀,岂只一刀!
想起与师父的对话,吴天德忽地豪气大生,振衣而起道:“诸位师兄,我想独自去看看师父寓居之地,几位师兄请先回去吧”。封不平等人知他思念师父,于是为他指明道路,先行返回朝阳峰,吴天德独自一人走向那座木屋。
那座简陋的小木屋,冷冷清清,一没了人住,便被花草树木所占据。爬墙虎已悄悄爬过来缠住了房门,两朵淡紫色的牵牛花孤独地开在门楣上方,一只蜘蛛在屋檐下忙忙碌碌地织着网。
吴天德在门口站了半晌,忽地想起封不平曾说东方不败远在十余丈外凌空一步而至,犹如缩地千里的话来,他回头望望十余丈外那处地方,暗忖以自已的轻功,在十余丈外一掠而至似也勉强办到,但中途终须换气借力,可万万做不到东方不败那般轻松自然,至于速度快慢,现在更不可知。
东方不败与师父比剑后自房内退出来时,曾经幻化出九道人影儿,显然是他也受了伤,真气无法再如刚下轿时一般运用自如,那九道人影儿的轻功显然不如他下轿一掠的迅速。自已现在身上无伤,能否一闪之间,幻化出九道人影?
吴天德想到此处,掌心忽然沁出汗来。迟疑良久,才推开房门,房中非常简陋,倚墙一榻一桌一椅,厅中空空如野,那挨着后窗的桌上覆着一角青布,布上已落了浅浅一层灰尘,吴天德走过去将那青布掀起,黑白错落,却是一盘没有下完的围棋。
吴天德在椅上坐下,想像一位老人独居谷中,每日去湖中钓上几尾鲜鱼,小酌几杯水酒,闲来无事自摆一盘棋局,那种生活想来十分惬意,但又何尝是风清扬心中所愿?他应当是一位盖世英雄,而不是一位逸世的隐士。
吴天德叹息一声,站起身上环目四顾,刚要退出房去,忽地看见地上浅浅的灰尘下似有几个足印,他心中一动,走过去蹲在地上,仔细看去,那浅浅的足印是印在地板上的,虽然足迹甚浅,却也清晰可辨。
师父平时自然不会在房中练剑,这脚印当然是那日与东方不败比武留下的,只不过这脚印是风清扬的还是东方不败的呢?他仔细观察,发现那足印一共只有五个,逞一个不规则的圆形,脚尖向外,迎向四方。
吴天德暗想:“听封师兄所言,当时是东方不败主攻,后来师父才反守为改,而且以东方不败来去如电的身法,趋进趋退如同鬼魅,也不可能定于一地,难道这五个足印是师父迎敌之时不经意留下的?可是独孤九剑虽名为九剑,其实剑招繁复、每一招有三百六十种变化,种种变化再临敌机变,重新组合,恐怕千招万招都不止,使起来怎么可能只在地上留下这么几个足印?”
吴天德好奇心起,将自已双脚站在一双脚印之上,双目微阖,默想有一道奇快的身影在身子周围不断进攻,自已以指代剑施展独孤九剑迎去,脑中默想对方可能使出的种种招数,皆以最不可思议的速度向自已袭来,挺剑接了不过十招,脚下一乱,已踏出了地上五枚脚印的范围。
吴天德停下手来,心中不免沮丧,难道我的功夫比起师父竟然差了如此之远?那日师父与东方不败在房中应该斗了不下五百招,地上不过才五个脚印,我竟连十招都不敌么?
他却不知风清扬剑上造诣固然在他之上,但当日比剑之时,面对东方不败神乎其神的快捷身法连想的时间都没有,只是一剑剑刺出去,你来我往,斗的不亦乐乎,现在他一边默想对方攻击的方向,一面举剑招架,心中还牵挂着地上脚步落往何方,一心三用,剑法已大是迟滞,如何还能使得如行云流水?
吴天德心中回想封不平说过的话:剑啸破空之声比强弓硬弩还要急促,但那声音又极为短促,一声甫出,立即又一声锐啸传来,好似刚刚击出一招,立即变招再刺,那锐啸之声忽左忽右,忽隐忽现,剑风破空的方位变换,快逾流星闪电,好似有三五个绝顶高手同时出剑一般。
想到这里,他好似看到一个白影儿一闪即没,自虚空中突然乍现,从不同方位向自已袭来,吴天德长啸一声,拔刀出鞘,不再理会地上脚印,展开独孤九剑,前指后挑,左刺右削,以最快的速度反击起来。
他脑中的幻象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已不见人影,只觉得好象自四面八方有千百枝利箭同时袭来,吴天德施展的已不再只是‘破剑式’,‘破枪式’、‘破掌式’、‘破箭式’,想到什么招式可以破了这一击,想也不想便使出来迎上去,小木屋中殷殷风雷之声骤起。
如果封不平等人在这里,就会惊骇地发现,此时情景一如那日所见,罡气破空如在眼前,那种沉雷般剑啸带起的压力令人耳鼓轰鸣,除了没有那日木屋外阳光光线都似已扭曲的异象,其他一如当日。
吴天德已不知自已手中使的是刀、是剑还是枪、是棍,便连枪棍中许多扫、砸、崩、捋的招式都使了出来,待到后来他忽地一声大喝,刀如游龙,拦腰一转,又复高高举起,天得一刀破釜沉舟,以有我无敌的狂悍气势霍然劈出,只听轰然一声,将那木屋自头顶而至屋前地上,齐刷刷地劈了开来,一缕阳光自房屋裂隙中射了进来,正照在吴天德眼睛上,吴天德本来满头大汗,执刀在手已若疯狂,被阳光这一刺才犹如自梦中醒来。
他似已将全身气力都已用尽,这一清醒立感腿上酸软,单膝跪在地上,呼呼地喘着粗气,过了半晌,吴天德气息稍匀,正欲站起时,忽地瞥见自已方才竭尽全力、同心中幻想的无敌高手一番硬搏,地上竟也印下一串脚印,而且似乎错而不乱。
他连忙移开身子,只见地上一排崭新的脚印,与风清扬留下的大体相同,也是脚尖向外,略逞环形,不过这脚印却有九个,跨度却比风清扬的大了一些,脚痕也比他的又轻了一些。
吴天德想了一想,已渐渐明白当时情形,以他和风清扬的功力,聚力于脚底,纵是岩石也可踏得粉碎,之所以在地上只留下浅浅的脚印,全因对手身法实在太快,为迎击闪避对方攻击,自已脚下也不断飞速移动,根本不及将脚下之力沉透下去。
又因东方不败如鬼如魅,身法忽前忽后,如同自四面八方同时袭来,所以与他对战的人,也根本无法离开原地太远,一攻一守大多居于原地,有如阵地攻防,四面包围之下,只能局部移动,无法大面积迂回。自已脚印比师父多了四个,那是因为自已精通回声谷的‘阴魂不散’身法,方才不经意见使了出来,身法变幻加快,所以脚下愈轻,也渐渐脱离对方的攻击范围。
以此时情形看来,师父轻功身法不如自已,被东方不败的攻击限于一地,仍以独孤九剑支撑了那么久,自已方才能比师父踏出更多的脚印,范围也更大,但的时间却不如他,最后被迫使出天得一刀来,那一刀气势凛厉,有敌无我,已是决死之击,东方不败若是不能被自已迫于绝境,仍能避开不接这一刀,那自已此刻还有命在么?
吴天德想到此处,心中凛然:看来自已应该尽快将九剑融会贯通,与自已以拙破巧的天得一刀化为一体,方有可能与东方不败一战。东方不败身法奇快,自已若真的与他对上时,必须一出手就施展‘阴魂不散’身法与他游斗,以快制快,若是被他围于一地,任他以鬼魅般的攻击速度进攻,就算将独孤九剑练到师父那种出神入化的境界也难免一败。
他眯起眼睛,望着那自木壁上破室而入的一缕光线,暗想:看来东方不败的武功,比自已预料的还要高明。任我行此去南方,一两个月内必定北返,我一定要在这段时间内潜心习武,将内外武功修至一个更高的境界,这样在对付东方不败时把握才会大一些。